俞恒年接手左所并不顺利,而且,随着陆准在衙门中的那一项安排,俞恒庆一时间反倒成了香饽饽。
张应奎对他有所顾忌,原本俞家一派的人需要新的可靠的靠山,纷纷试探着向俞恒庆靠拢。
俞恒年简直成了枚橡皮图章,而俞恒庆这权掌的又完全是名不正、言不顺。
陆准的打算显而易见了。
俞家两兄弟,有名义的没有权,有权的实际是狐假虎威。俞家得到好处了,但权他们是抓不住的。
张应奎倒是抓住了实权,但陆准只用一个俞恒庆就牵制住了他,让他不可能独揽大权。而且,还要时时向陆准表忠心。以免俞汝用的今天,成了他的明天。
人心?俞汝用也曾经以为他控制住了一部分人心,但结果如何?人心,大概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了吧?
“所以古人说,为上之道,贵在制衡。”陆准摇头晃脑的感慨,对邵开河来说却无异于是对牛弹琴。得不到回应让陆准觉得不太爽利,他敲了敲桌子对邵开河说,“前所的两个副千户最近就没有什么动静吗?”
邵开河回答说:“三爷,自您醒来之后,他们两个就没再闹腾过。前所地面上安静得很,两方人马几乎没有什么摩擦。但他们都派人送过礼物,说是等您去主持前所大局。”
“等我?哼!”陆准冷哼一声,“他们是等我默许他们互相攻伐,争个高下!”
邵开河听后不解,“三爷,左所这些人都被您理顺了,前所那些只会背后捅家伙的怂蛋应该不算问题吧?”
“你懂什么?”陆准不以为然的撇嘴,跟他解释道:“告诉你,听好了。左所这帮家伙对我的认知还停留在五年前呐!他们怕的不是什么左所的千户,而是老子这个人!只要不是堵了他们的财路,断了他们的生路,他们是不会狗急跳墙的!所以,这些人,是老子想怎么摆弄,就可以怎么摆弄!前所可不一样啊!”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邵开河完全不能理解,“前所很多人也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左所的人怕您,前所的人也怕您呐!”
“不一样!”陆准摇头,“前所的人怕的是我手下的左所,而不是我!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没见过我耍狠的时候,就像那两个家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江湖上有的是老子的传说,但是他们没见老子肆虐过。所以,那两个家伙在观望,是想知道左所现在在谁手上,他们又能怎么样获得最大的利益。比如……”
陆准没有再说下去,邵开河也没有追问,他原本就不是用来动脑子的,他是刀,刀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那主人大概就不会放心了!
陆准坐在花园里望了会儿天,觉得这日子过得可真无聊。
过了好半天,他转头问邵开河,“化海的伤怎么样了?”
邵开河连忙回答:“张神医说伤势恢复得很好,三爷需要他办事吗?”
“他要是能起得来,就让他跟着孙桥去。我让孙桥帮我办点事情,可能要去探探右所的底,孙桥一个人无关之人,到底麻烦。”
邵开河听罢,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陆准问道。
“三爷,孙桥他……”邵开河担心地说道,“您用俞恒庆,那好歹是左所的人,军户出身,知根知底。可孙桥他是个戏子!而且,您命卑职去查他,卑职查了那么久,也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哦?他不是本地人?”这一点陆准倒是也料到了,戏班子嘛,走江湖卖艺的,到处串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不是本地的,也应该是周边府县的。
孝陵卫是个相对封闭的小圈子,外面的人不屑于往里面渗入,里面的人大多也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邵开河在孝陵卫查一个人容易,在周边查也不难,但想再扩展一下范围,可就困难了。陆准觉得他已经办的不错了,并不打算因此怪他。
但就在陆准说出他不是本地人?这句话的时候,邵开河却目露困惑的摇头,“三爷,他恐怕不仅不是本地人!”
“哦?什么意思?”陆准问道。
邵开河回答说:“孙桥住到府中之后,您就嘱咐卑职,去查他的底细。卑职和化海去查的时候,盘问过五味楼掌柜,那个戏班子确实是本地的班子,班主也是本地人,但整个班子的人都是自幼贫苦,卖身戏班。只有一个人除外……”
“孙桥?”陆准挑眉道。
“没错,就是孙桥!”邵开河说道,“孙桥这个人,是班主的弟子不假,但他出现的太离奇了!这个人就像是凭空产生的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曾经认识他。只知道这个人与众不同,而且戏唱得很好。”
“也就是说,他不一定是戏子?”陆准仿佛想到了什么。
“是。”邵开河点头道,“据卑职所知,这个人的身份十分的神秘。卑职是怎么都查不到,他到底是哪里的人,从哪里来,又是在哪里学的唱戏。甚至,连他是不是叫孙桥都不清楚。”
“唔,这倒是个有故事的人。”陆准点头道,“好吧,不管他。用人嘛,不是总听人说什么……英雄不问出处吗?管他什么来头,一个人而已,能翻出天大的浪来?”
但是说到这儿,陆准又不禁想起了什么,挠挠头,说道:“让化海帮我盯着他点儿!那小子有些个机灵劲儿,发现不对,马上回来告诉我就是了!”
“是。”邵开河这才答应下来,“卑职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