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巧珍苦口婆心地劝早早:“早早,外婆不知道你听了谁的鼓动,你听外婆的,不能跟家里人丁是丁卯是卯地算计。”
“咱们家的房子是你妈买的你妈盖的,可你妈当年买的时候也说了,她就是为了家里人能住得舒坦宽敞,谁都没带前后眼,谁也没想到这么个破院子现在能这么值钱。”
“才几年的时间就两万换上千万,这样的事谁能不眼热?就是你妈在,她也不能自己独占了这么老些钱看着亲戚住筒子楼吃糠咽菜……”
早早红着眼睛打断外婆:“我妈能!我妈在的时候就看着李诗涵和周志远住筒子楼,她说他们跟她没一点关系了!他们好坏她都一眼不看!
当初我妈已经给他们钱了,比市场价还高出不少呢,现在看房子值钱了又想来要,他们凭什么?这房子扩建的时候我妈是买赵大爷和范大爷两家的老房子,也是几万块换上千万,他们敢不敢回来跟咱们说反悔了?”
夏巧珍叹气:“早早,人活着不能只看钱。亲人之间哪能算得那么清楚?你还是个孩子,以后一辈子长着呢,钱总有花完的时候,你得有几个亲人在身边!”
早早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泪滴又大又急,无声无息,瞬间就抽噎得肩膀颤抖不能自已。
她从小就是个不肯哭的孩子,就是后来突逢大难,再苦再累一天打四份工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的时候她都没哭过,可外婆的一句话就让她崩溃了。
外婆怎么能认为她是只看钱的人呢?她早就打算不计较了啊!
外婆被早早哭得心痛如绞,扔了蒲扇赶紧把她搂在怀里,自己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们早早受委屈了,外婆不好,外婆不好,外婆让早早受委屈了……”
她怎么能不知道孩子委屈了呢,可她真的没办法了。
她最近明显感觉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前两天宝珠的话猛地提醒了她,她已经陪不了早早几天了。她走了早早可怎么办?
她孤零零一个小姑娘,越有钱越危险啊!到时候没个人帮衬着,她想都不敢想早早得遇上什么事儿!
这还没拿到拆迁款呢,后街王家的儿子就被人引诱去赌,赌债欠了几百万,利滚利等拆迁款拿到都不知道够不够还债的。这样龌龊的事这一两年忠义坊一件接着一件出了不知道多少,都是钱闹的!
早早要是跟谁都不亲近,那不就得让那群狼给盯上?到时候谁能全力帮她?
想想早早将要过的日子,外婆觉得自己死都闭不上眼啊!
外婆紧紧抱住早早,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这几年可苦了孩子了……
早早也紧紧抱住外婆,眼泪无声无息地迅速打湿了外婆孱弱的肩头。
两个人都瘦得厉害,突出的骨头扎得对方生疼,可胳膊还是想把对方抱得更紧一些。
外婆不再提这件事了,早早也没有再倔着说气话,祖孙两人都着意哄对方高兴,一场不算争吵的争执很快就过去了。
可早早知道,外婆没放弃让早早跟李诗涵一家缓和关系的打算,她也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早早老老实实坐着,让外婆给她拿凉毛巾敷眼睛。她的皮肤太薄,一哭就红成一片,不碰都疼,外婆最心疼她,以前偶尔早早淘气惹祸都不许李胜男说她,就怕把孩子惹哭了受罪。
这次她自己把早早惹哭了,心里难受得强忍着才没掉眼泪。
祖孙俩都心疼对方,谁也不再提房子和李诗涵这个话题了。
晚上九点,到了外婆睡觉的时间了,胖子打电话来叫早早去打游戏,外婆心里怀疑是胖子他们跟早早说了什么,这孩子看着笑呵呵地对谁都不笑不说话,其实这些孩子里就数他心眼儿多!
可早早刚哭过,外婆不忍心再惹她不高兴,又心疼孩子一周只有这么一点时间能去玩玩儿,不但什么都没说,还催她快点去。亲自送她到大门口,看她走了老远还叮嘱:“玩儿一会儿就回来,别跟黄毛惹祸!晚了让小武送你回来!”
几个孩子从小一起玩儿到大,对早早肯定是没坏心眼儿的,可孩子大了心思都多,又年轻想得不够全面,保不齐就给早早出了什么混主意。
哎!要是涛子在,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谁都不用,涛子肯定能把早早护得好好的。那孩子虽然能闯祸,可做事是真让人放心,对早早也是真好。
可是老天就是这么不开眼,一个一个的,能护着早早的人都走了……
外婆看着早早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又张望了一会儿,才蹒跚地转身回去,单薄干瘦的背影像一截遭受过大火肆虐的枯树桩。
走了几步,外婆枯瘦的手拄着微微颤抖的膝盖停下,弓着腰慢慢挪到院墙边的石凳上艰难地坐了下来,昏暗的路灯照着她暗淡的身影,很久很久之后,眼泪顺着深深的皱纹流了下来。
早早到了黄毛的店里也没如往常一样跟他们打游戏,虽然没哭,可刚哭过,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伙伴,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黄毛、胖子和小武都围了上来,这是他们从小牵着手在小街上疯跑、背在背上长大的小妹妹,脾气有多倔都再清楚不过,能惹她哭的事真的很少见,还没问怎么回事几个人都先攥紧了拳头。
早早的眼睛幽深黑亮,炯炯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伙伴:“我妈留下的房子,我谁也不给!”
黄毛嗷地一声蹦了起来:“早早你可算想明白了!你不知道我为这事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