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对面马上的张偃武,兰子义想起出京之前张望的确曾想自己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孙子随他在京城,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种场合相遇。
兰子义看着自己刚才派出去的军士将文书抵还张偃武后笑着说道:
“张公子生在江南,居然没有荒废弓马,真是难得。”
张偃武笑着回应兰子义道:
“我倒是想荒废弓马,可是京城里有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再不练习弓马就找不出解闷的法子了。卫侯听我的名字就能听出来,我家祖父并不打算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在上沙场砍人,可是到了妖贼渡江,情况危急的紧要关头,朝廷还是把我给派了出来,我爷爷怎么想又有什么用呢?”
兰子义向桃逐鹿和桃逐兔分别递了眼色,桃逐鹿接到命令后就掉头带人清点战场去了,桃逐兔则领了一些将士护卫着兰子义,跟着兰子义一道纵马来到张偃武旁边。
兰子义靠近张偃武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遍河张偃武一道驱马巡视战场,迈步走开之后兰子义说道:
“张公子才是真正的将门之后,我在落雁关时家父每天逼着我练武,我却不练,只想着科举功名,结果现在被赶着披挂上阵,却连刀都不会用,真是有辱家门名声啊。“
张偃武看了兰子义一眼后说道:
“卫侯才是聪明人,知道读书考功名才是正途出路,当丘八杀人只会被人瞧不起。
我爷爷倒是每天逼着我读书考功名,可我想的只是飞鹰走狗,做个游侠健儿,我觉得自己的爷爷是太尉,就觉得自己也是个角,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京城里时用不着什么武人健儿的,会读书的才算人,其他的都只是两脚的牲口罢了。“
兰子义侧着眼镜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偃武,他一开口就是道不尽的满腹牢骚,看来他在京城里过得相当憋屈。兰子义也知道武人在朝中的地位一向矮文官半头,可现在听张偃武这么说兰子义才算明白武将在京城的地位有多低,也明白了他父亲兰千阵为何会在北征大胜之后惶恐不安了。
兰子义没打算打断张偃武的谈话,他向从张偃武这里了解更多内容,于是说道:
“张公子不要这么消沉,刚才张公子带着百十来好人就敢硬堵妖贼去路,凭此等胆识魄力将来可定大有作为。”
张偃武用鼻腔冷哼一声道:
“少来了,我已经是大营参军了,带兵打仗是我的职责,刚才我要是不堵路,妖贼桃入镇中就没法再制,你带的人那么多,肯定不会看着我死,我冲上去顶一会也没什么损失。”
兰子义笑道:
“张公子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张偃武闻言叹了一口气道:
“你卖我说明我还有被卖的价值,要是连卖我都懒得卖那才痛苦呢。我在京城里也就是混混日期,没什么盼头,没什么地位,没人管我,我就和京城里那些暴发户家里的孩子差不多,有钱,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兰子义扭过头来看着张偃武问道:
“张公子可是加入诗社了的人啊。”
张偃武冷笑道:
“那又如何?加入了我就是文人墨客了?开什么玩笑,我磕破头求着进门,进去之后也还是个丘八。“
说到这里张偃武突然掉头看着兰子义,脸上肌肉不规则的拉开嘴角,摆出一个喝醉了之后胡言乱语的怪笑,说道:
“清流自有风骨,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挤破脑袋也钻不进去。“
兰子义低头看了看张偃武攥进自己胳膊中的手指,再抬头看张偃武,虽然他脸色昏沉可是眼神却出奇的清澈,那眼睛在向兰子义诉说着故事,那是被排挤被压抑后郁郁不得志的无力和灰心,是得知自己前途无望后精神碎裂绽放的病态光彩。
兰子义听着张偃武的故事,看着张偃武无酒自醉的丑态,好像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兰子义已经知道戚荣勋背后有章鸣岳指使,现在张偃武又向自己诉说他不容于诗社的事情,兰子义与张偃武同是武勋出身,而张偃武这种自小长在京城的人都不被那群青年权贵接纳,他兰子义这种塞外来的莽夫又凭什么自存于诗社,跟人家称兄道弟?
兰子义暗自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开口安慰张偃武道:
“张兄看时势未免太悲观了,天生我才必有用,以张兄刚才进攻时明敏果决的手段,只要加把劲将来肯定能有一番作为。“
张偃武闻言冷笑道:
“我不是悲观,我是把事情看透了。明敏果决又怎样?这本事是打仗用的,朝廷里用得着这个?
卫侯,听我一句,你我这种贱骨头天生就是给朝廷里面那些读书人当狗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出路,别看你家老子现在受封代公,只要朝里的大人那天不高兴了他照样得被从落雁关里拖出来杀头。“
说着张偃武朝兰子义眨了眨眼睛,顺道挑了挑眉头。
跟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兔听到张偃武这种挑衅的话语怒得把刀都拔出鞘了,不过兰子义听到这种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伸手死死摁住桃逐兔的佩刀,笑着对张偃武说道:
“家父从北征得胜后就一直想批征入京,代公之位是从来没有奢望的。不过皇上把这等荣誉降于我家,我兰家自然会以死报答皇帝,决不辜负皇恩。“
张偃武看着被兰子义摁住的桃逐兔,笑了笑说道:
“我刚才舍命博了一阵,这会也累了,既然卫侯领着西辑虎营,便去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