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一瘸一拐的坐到座上,一抬头便看见右手便的张偃武,两人在战场上彼此一番交情都惺惺相惜,互相换了个眼神便都打算开口寒暄。
只是今天这桌饭不是他二人的私宴,由不得他两人随意,在兰子义开口说话之前隆公公就已经伸手捉住了兰子义的手,隆公公非常热情的开口说道:
“卫侯劳苦功高啊!看卫侯刚才进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说着隆公公便掩面做出拭泪状。鱼公公端坐最上,斜看了一眼坐在他下面的隆公公,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闻言笑道:
“卫侯不愧是我大正北疆健儿,这次远征,卫侯屡次以文弱之躯冲锋陷阵,亲犯矢石,老夫很是钦佩!”
兰子义同时被内廷两位权宦褒奖,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就想给两位公公作揖,他说道:
“妖贼作乱,子义身为大正臣子,为国御贼乃是本分,只要能灭贼,子义哪怕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无半句怨言,更何况自己的一只脚!”
兰子义说得豪迈,慷慨激昂之词环柱绕梁,久久消散不去。兰子义就像是在水盆底部凿了个窟窿,整间屋的气势全从他这里泄掉了。
屋中在座的那一桌京营武将闻言无不欷歔感慨,好几个人都暗自落泪,兰子义一言说出他们心声,若不是今天屋里坐着这么多当朝大员,只怕这些武将已经举杯痛饮,要和兰子义推杯换盏论交情了。
仇文若与仇孝直虽然也坐在那张桌上,但他父子二人并没有被武将们的热烈气氛感染,听闻兰子义所言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同样不为兰子义所动的还有章鸣岳与诸位阁老,武将对面那一桌上的其他文臣们也没有什么感触,反倒是有人对兰子义嗤之以鼻。
兰子义刚说完话隆公公便拽着他袖子将他摁在座上,隆公公说道:
“卫侯你就别站起来了,我都听说了,你脚上的伤口已经化脓,才找郎中刚刮了不久。有伤在身就不要逞强了。”
兰子义一坐到隆公公身边头疼就加重,不过这么多次头痛他也已经适应了,进屋又这么久他的脑袋也已经转入了当下的节奏中。虽然之前隆公公一直对他兰子义欣赏有加,但像今天这样的热情,兰子义还是头一次遇见。
听闻隆公公所言兰子义说道:
“今天是庆功宴,还是皇上授意办的庆功宴,就算子义有伤在身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绝不能病怏怏的丢朝廷的脸。”
隆公公与鱼公公闻言都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这时章鸣岳突然开口对兰子义说道:
“今次出征卫侯着实辛苦。”
从兰子义踏入屋中的那一刻开始,章鸣岳的注意力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兰子义非常清楚这一点,在刚才的谈话之中两人都曾暗中观察对方,其中有几次双方的眼神都已经交锋。
章鸣岳的突然开口虽在兰子义预料之中,但他问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让兰子义有些摸不着头脑。
兰子义笑对着章鸣岳点了点头,暂时没有答话,同时他撇过眼用眼角的余光向坐在他右手身后的仇家父子投过眼神寻求帮助。
仇孝直接过眼神后立马开口反问道:
“章首辅这话就说的未免太不厚道,卫侯从京城出发一路追随德王,出生入死,舍己为国,光是死人堆便爬进爬出好机会。卫侯居功至伟,在首辅大人口中居然变成了辛苦,首辅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说卫侯一直在做无用功了?“
章鸣岳闻言轻轻笑了笑,手捋着胡子不做声,只是把放在兰子义身上的目光略微朝下坠了坠,好似不再关心周围时事。
仇孝直刚刚说罢,正打算往前倾身子给章鸣岳施加压力的时候,他对面那桌文官当中便有人发话到:
“你以为今天把你请到宫里来吃饭你就可以作威作福了?敢问这位大人是何功名?官位几品啊?”
这话说的甚是尖酸,如同一把利刃一样扎入仇孝直心口,心中被人放血,脑中自然昏乱,仇孝直两只眼血红晕乎乎的想要扭头过去找人寻仇,却因为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不清那边说话的是谁。
好在仇文若还是清醒的,他稳住了自己的父亲不让局势向失控的的方向发展,同时开口反驳那名官员道:
“我与父亲同是因为出征剿匪,有功在身,所以才有资格承蒙皇上召唤,进宫赴宴。今日宴席乃是皇上给功臣们庆功的,如果大人因为官位高低,是否白身来断定席上的人能不能说话,那今天在座这么多人就没几个可以开口了。“
仇文若话刚说完,那边桌上就有人反驳道:
“说与不说全在阁下,我等并未阻拦,也未想要去阻拦,阁下用不着把皇上抬出来。”
仇文若闻言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大人要说家父在这席间说话乃是作威作福呢?”
那边桌上有人说道:
“我说过了,阁下与令堂愿意说便说,我不阻拦。但刚才问话的乃是当朝首辅,吏部尚书,从一品太子少保章鸣岳章大人,令尊到底是何分量竟敢随便插话打断首辅大人?就这一点我说阁下与令尊乃是作威作福不为过吧?”
仇文若闻言哑然,无话可说,只因为这位大人所言有理,总是他仇家父子有资格和人家在一间屋里吃饭,也没有资格随便和当朝一品大员说话,更何况刚才仇孝直还是打断人家插话进去。
仇家父子没了办法,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