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言,冷鸢沉默无声。
原本震怒的老元帅则紧闭着眼,当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浑浊,里面仿佛混杂了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
“诸位,今天大家正好汇聚一堂,听我说几句话吧。”在一片死寂中,老元帅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一点一点向台阶下走去,岁月侵蚀的身体不再像以往那般健朗,每走一步都会摇晃,最近的中央戍卫军见此,不得不上来搀扶一下。
老元帅年迈风霜的眼睛扫过会堂中的这批帝国脊梁,仿佛陷入了往事的回忆:“我...算是一个临危受命的人,坐到现在这个元帅之位,也有十年了。在我接管整个国家的第一天,我就励志要力挽狂澜,带这个传承了几千年的国度走出困境。”
“但是,上任没多久,现实就给了我沉重的一击。卫国战争惨败,联邦挟持了我的妻女,将她们羞辱至死,只给我留了一个没爹教没娘养的孙子欧辰,国和家,我都没守好。”
“我没有气馁,我发誓要在今后改变这一切,但仔细想想,我这几年又做了些什么呢?生命之墙,是扶苏和联邦那边谈的。西南匪乱,冷鸢平定的。再到后来的北上讨逆,江南定军,肃清荒野,平复三江源,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个国家不是我撑起来的,我的元帅位置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在座层出不穷的新秀后辈,是你们这些帝国脊梁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支撑着它没有倒下。”
老元帅走到台阶的最后一节,不顾地上的肮脏,颤巍巍坐了下来,一双风霜的眼眸扫过在场214名参会者,默默地说:“今天,我给你们讲一个人吧,讲讲洛忧。”
“洛忧是谁?你们一定都不陌生,就算未见其人,也必闻其名,这个人厉害吗?厉害!厉害得我发自内心地敬佩他!”
“想想,你们17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有人在读书,有人在操练,也有人连枪都还没摸过。但17岁的洛忧已经走上了战场,和半个世纪来帝国最伟大的将领冷鸾正面交锋,一度击穿夕城防线,当时的他还是个孩子啊,成年礼都没过,就已经名垂青史。”
“再想想,你们24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有人初来乍到,也有人从军已久,或许在什么演习里拿过什么奖,或许还在因为当上尉官欣喜不已。洛忧呢?他前往极北,站在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惊世一枪力挽狂澜,挽救整个人类政权。”
“三江源的事,也才过去3年,当时发生了什么,各位想必记忆犹新。27岁的少年,在同龄人挤破脑袋想在帝国军中混个一官半职的时候,他已经能带队和荒野上最庞大的势力对抗,拯救世界...拯救世界啊!想想是什么概念?”
“还有其它的很多事,拂晓保卫战血战骨龙,镇压临江军区政变,于欧陆剿灭吸血鬼始祖,就是破烂不堪的死囚营都没能关住他,被他治理得明明白白,这些事随便拿一件出来,都抵得过我半生的功绩。”
“这些事,你们以为我心里都不知道,我记得明白着呢,为什么?往远了说,极北危机刚过,就三天两头给我写信,歌颂洛忧的功绩,求贤若渴之意溢于言表,就差直接要人了!”
“往近了说,前两天,联邦总司令阿格隆索给我致电,建议我把洛忧收入中央戍卫军,连异国他乡的人都给洛忧请命来了。”
老元帅在说这些话时,言语中满是钦佩之意,没有半点虚假,然而,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手指向了那扇紧闭的正厅大门:“但这扇门,我没有为他打开,我禁止他进入这个会堂,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你们成为他那样的人。”老元帅重新站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徐徐说道,“一个国家需要领袖,他要支撑起所有黑暗,引领身后的人走向崭新的世界,而下一个国家领袖,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会堂中,就在你们214人之间!”
“这个人,不一定要有雄才大略,也不一定要所向披靡,但必须满足一点:不能是洛忧那样的坏人。”
“我知道,这个国家有很多坏人,这些人里,有许多人比洛忧更坏,更可恨!但没关系,这些人终究只是历史的尘埃,哪怕再作恶多端,转头就会灰飞烟灭。”
“但洛忧不一样,他是一团黑暗中的烈火,注定会影响整个时代,所以当他被人崇敬,当看到你们这些人中,有人为他自豪,以他为榜样时,我会十倍,百倍,不讲道理地惩罚他。”
“诸位,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剖开自己的胸口,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看一看,年少时的那点理想和正义还在不在?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是非不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想想吧,我们的先祖发动人民战争,从冷酷的独裁者手中夺权,这个故事,历史书教了你们多少遍?这么快就忘了!你们以为,百姓就像猪狗那般,欺负过后给点好处,他们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错了,百姓们记得清楚着呢!你做了什么坏事,是个什么样的坏人,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今天,你愧对百姓,他们忍了。”
“过些日子,你对百姓下黑手,他们忍了。”
“再过些日子,你变得愈发残酷,他们还是忍了。”
“但这么忍着,忍到某一天,忍到他们退无可退,忍无可忍,赤血帝国各地就会揭竿而起!让你,你,还有你们!”老元帅的手指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