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律虽然退了一步,但黄金巨棍来势丝毫不缓,猛然撞在他的胸口上,疼得他眼冒金星。
陈空心中大惊,没想到无意中竟又使出了立誓不用的剑招。他甚是惶急,把手一翻,将黄金巨棍扔到河中。水花翻腾中,那巨棍便沉了下去。
陈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眼神中说不出的惊慌与兴奋,继而变得满脸懊丧,叹道:“我本以为,无力改变现状,无法声张正义,是社会的关系。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连自己的誓言也无法坚守。看来确实是我自己没用了。”
钱律摇了摇手,一口鲜血不由自主喷在地上,苦笑道:“你挥舞这破棍子时只带上三分剑意,就将我重创。若是用剑的话,我哪里还有性命?你这都算没用,那你告诉我千千万万的江湖人哪个有用?为何这次见面,你宁可拳脚上被我击倒也不肯使剑?难道还是因为那件事么?”
陈空神色黯然,道:“是啊,剑乃百兵之君,我有什么脸再来持剑?”钱律表情也变得颇为辛酸,竟不知如何劝解。
陈空苦笑道:“大丈夫当持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我这种人这辈子是不可能了。”钱律忍痛走了几步,竟然颇为勉强,只得坐在河边的乱石上,喘气道:“当年太史慈说完这话,就英勇战死了。他这样的固然算是大丈夫。但大丈夫不仅只有这一种,我觉得如果一个人可以活的自在,不管所处的位置是好是坏,经历过的事是好是坏,他都可以没有忧虑的活着,这样的人也能称为大丈夫。”他说着摸了摸胸口,又是一阵疼痛,呻吟了几下又道:“你进空门当过几年正经和尚,释迦摩尼的教义你应该比我懂,他不是教导我们要心无挂碍,不可执着么?那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陈空勉强笑了笑,道:“正因为放不下执着,抛不下贪嗔痴,解不了心魔,因此我才会不断修行,若是世尊说的我都做到了,我不就成佛了么?”
钱律点点头,忍痛道:“我们玄门中修行的道友们,不管是阳炎还是犀照还是背佛者,我们都还在修行的路上,都不算是圆满成就,总有或多或少的缺陷。所以你也不能太过激进,站在天下修士的对立面。你说这娑婆世界的人道众生究竟是善是恶,还是善恶交替?恐怕没有答案吧?因为业力流转,时刻都在变的。”
陈空见他被自己打成重伤,仍在劝解自己,不由得生起一丝愧疚。钱律又道:“你看这任风的致命创口是被软剑所致,这斯建陀提破却擅用长棍,况且这里还有诸多未解之处,你先不要冲动。若是仓促间和他们为敌,对我们极是不利”陈空不置可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钱律又道:“我们要肃清阳炎败类,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不得不仰仗你的剑法,你若还是不肯用剑,我们面对六大护法,六大护法之下还有六六得三十六个堂主,三十六个堂主之下还有三十六乘三十六等于一千二百九十六个小队长可没什么胜算。”陈空笑道:“怎么?你想把自己的门人屠光嘛?”
钱律却毫无笑意,叹道:“虽是玩笑话,但阳炎之中我实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叛徒,有多少败类。”他盘腿吐纳几下,觉得胸口疼痛稍止,又道:“况且还有犀照和我们征战不休,我若是一步走错,阳炎恐怕就……”
钱律说着取下任风尸体上的佩剑,递给陈空,又道:“到时候我们找到任兄弟真正的仇人,你持他的佩剑,帮他报了这个仇,岂不快哉?”
陈空怔怔出神,只是不接,迟疑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然不是君子,但答应过的事,总不想反悔。”
钱律闻言一笑,将任风的佩剑系在自己身上,站了起来,笑道:“没关系,那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也一样。”
陈空心情万分复杂,许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他含泪处理完任风的尸体,沿着河滩细细查询。这河滩旁都是凹凸不平的深坑,连日的暴雨将坑里积满了水,像是一个个澡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