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律此刻非常惆怅,颇有度秒如年之感。他赤裸着身体,仅穿着一条亵裤,周身穴道插满了银针,被吊在房梁之上。阳炎的各大堂主以赵星落为首,正围着钱律指指点点。
赵星落道:“钱掌门人称活锦鲤,果然是贴切,你们瞧他被这么吊着,像不像一条鱼被钓起来了?”路易斯边笑边道:“严肃点,治病呢!”
钱律突然激动起来,嘴里发出一阵呜咽。赵星落急道:“徐姐,你到底行不行啊?治不治得好了?钱掌门好像回光返照,有遗言要说了。”此话一出,众人都停止了嬉闹,静静的仰视钱律。
钱律喘着粗气,虚弱道:“我,我是……玉面贵公子……不是什么活锦鲤……”
钱律的主治医生徐枢问皱了皱眉,娇声道:“掌门,我只是帮你在针灸,你又不是蛊毒发作,别那么虚好不好?”
钱律“哦”了一声,又道:“我只是演习一下,我怕我蛊毒当真发作起来,不知道怎样和你们告别。”
田狗剩问道:“doctor徐,our掌门,real没有办法救了么?”钱律道:“我翻译一下,狗剩问你我是不是真的没救了。”田狗剩急道:“dontcallme狗剩,我叫艾利克斯。”钱律点头道:“那好,不过有来有往,你也得叫我玉面贵公子,别叫我活锦鲤。”艾利克斯点了点头,给了钱律一个慎重的承诺。
徐枢问皱眉道:“辛亏陈空不在这儿,要不然你俩又该被他骂了。钱掌门中的蛊掌极是厉害,只有施蛊者乐塔亲自施救,旁人可没有办法。”她站起来,在屋中踱了几步。钱律叹息道:“唉,本想求你将我治好,我们也不去见乐塔,可以免去一场刀兵劫。”徐枢问皱眉道:“乐塔此人甚是奸滑,你这蛊毒明天便是发作之日,你不去得死,去的话也只有任他摆布……”赵星落红了眼眶,道:“徐姐,难道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么?”徐枢问答到:“办法是有,你们不是会内功的么?只要替掌门将蛊毒从他的经脉里吸出来便是。但这蛊毒同时会进入施救者的脉络当中,而且毒性增加数倍,施救者当即便会死。又有谁肯用自己的命去换掌门的命呢?”
阳炎众人面面相觑,钱律连忙道:“唉,就算你们肯,我也不肯,我怎能做如此损人利己之事?明天我独自去犀照那儿走一遭便是,你们都不用去了。别为了我有什么损伤才好。”
黄晓涛接口道:“钱掌门,你这也太不当心了,你堂堂一个阳炎掌门,被犀照控制住了,这不就等于让阳炎一派臣服于犀照么?依我看呀,还是选出新的掌门为好。”赵星落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怒道:“黄晓涛,你们堂主虚卫,不幸被陈空这大侠……大,大奸贼害死,这才让你代理堂主,你别真把自己当根葱,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一位老者却道:“我倒觉得小黄所言极是,掌门一人事小,阳炎一派为大。不如另立掌门,也让犀照少些对我们的牵制。再说了,钱掌门一旦不当掌门,说不定乐塔还能放他一条生路呢。”
钱律仍被吊在梁上,闻言道:“好呀,我同意,就让张尘当掌门好啦。”
老者一愣,踌躇道:“张副掌门论德才也能担此大任,但他这几日失了踪迹,如何也联系不上了。恐怕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钱律笑道:“也对哦,同意。那让光目禅师当掌门好啦。”
老者道:“光目禅师是世外高人,又是空门准提僧的前辈,他怎会来做我们阳炎的掌门?况且光目禅师也不算我们阳炎门人。”
钱律点头道:“有道理哦,我同意,那让赵星落当掌门好啦。”
老者道:“赵星落是一介女流,又年轻识浅,况且她性子暴躁的很,刚刚她对小黄出手你也看到了,难以服众,难以服众啊!”
钱律又点点头,道:“我同意哎,有道理,那让徐枢问当掌门好啦。”
老者心下大怒:“嫩你娘来,这小子看起来傻,其实精得要命,只是推举一些他的狐朋狗友,大权还不是握在他的手上!”脸上却恭顺,恭恭敬敬的道:“徐枢问医道了得,但毕竟不是修道练功的玄门人士。路易斯非我族类,是外国朋友。巫衣更不用说,沟通都沟通不了。艾利克斯狗剩英语虽好,但毕竟还是太年轻太稚嫩。我的意思是,掌门人选能不能在德高望重的六大长老里考虑,给老年人一些机会。”
钱律哈哈一笑,道:“不能,嘻嘻。”
众人皆哄笑起来,那老者大怒,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贱,若是有一日长老们能得权,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钱律又这样吊了片刻,徐枢问才将他穴位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收在一个银盒内。钱律见有些银针的针尖已然漆黑如墨,知道体内蛊毒即将发作,不由得长叹一声。
巫衣将他从房梁上放了下来,路易斯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身上。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待明天日出雨停之时,便是和犀照约定之日。
雨势逐渐转强,钱律自是心潮起伏。明日一场恶战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存亡,更是关系到阳炎千万人的身家性命。但他身中蛊掌,无论如何都是必败,他实不愿让阳炎门人和他一同承受恶果。
更糟糕的是,从赵星落到艾利克斯再到巫医,没人提起明日的恶战——仿佛人人都置身事外。
到了半夜,万籁俱寂,唯有点点暴雨声。钱律起身穿戴齐整,便一个人走出云来客栈。独自踏上通往弥山之巅的山路,他心想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