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爆炸稍纵即逝,由空气急剧挤压迸发而来的风暴毫不留情地撵碎那混乱的黑烟与赤火,在阳光照耀下,火光带着热流跟随狂风扑朔迷离,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最后扩散到四周含着熔金蚀银的灼热。
黑肤少年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火焰。
烈火焚尽一切。无论敌人还是猎物,在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下都已灰飞烟灭。
但他的心情却如此不安。
像是应了该死的墨菲定律,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冰冷的金属质感瞬间将他不安焦虑的思绪覆盖,深深的寒气涌上心头,冷冰冰的触感电光一闪般的剌过他的颈脖。
黑肤少年猛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意味铺满脸颊。
“走神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失望在他的耳畔响起。
然而,少年已经无法回答了。
颈动脉破损导致体内渗透压失控使得血液循环混乱,一口鲜血冒出唇边。
少年的眼睛瞪得愈发圆大,目光中的神情却默默涣散,他心里开始质问自己:走神了吗?
少年的眼皮颤抖着,模糊的视野蓦然走入一个邪魅的身影。
世上有免费的午餐吗?少年回忆起这句话。那是一个画着紫色眼影的长发披肩的男人曾对他父亲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他才三岁,在一个同样阳光明媚的清晨,他被父亲藏在树屋的一个秘密地洞里,严词勒令不准出声,于是他在那一整天便没有发出过丝毫的声响,并不是因为自己很乖很听话,而是年幼的自己当时已经被吓得双目无神。
恐慌的感受伴随着无边的黑暗绵延至心底,孩子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位于他头顶上的族人痛苦而绝望的惨叫。
他隐约明白,自己一旦出声,必然会受到比被父亲打一顿屁股更为严重的后果。而这后果又是什么呢?
对一个三岁小孩而言,有什么后果足以让他在一个幽暗无光的地洞里像个老鼠一样蜷缩着身子躲上一整天呢?
他幼稚的脑袋思考不到什么原因和应对方案,直到后来他才明白。
原来,有人,在杀人。而他,未被波及,只在害怕。
走神了吗?
他怎么可能走神呢?
只是身后那个刚刚被自己定义为猎物的白发男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厉害而已。
不,该是而已吗?
若不是,又怎样呢?
少年的下巴剧烈抖动着。
无知所带来的后果远不及懦弱所导致的后果来得恶劣,记忆的风尘被突如其来的一支苦无轻轻扫除,他想起了每天都梦见的一个画面。
那已经超越了噩梦的范畴,他恐惧着那个画面,却始终不忍醒来。
十二年前的一个早晨,一个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孩子从一个黑漆漆的洞窟里颤颤巍巍地爬出来,被黑暗吞蚀了二十四小时的眼睛霎时间被清早的阳光照得发疼。
这天的阳光没有了以往的美丽,空气间不再带有清新的叶子芳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于是在十二年前的一个早晨,孩子睁开眼睛。
就在眼帘提起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叔叔婶婶……
少年在血海里用瘦小的手臂逐一推动着族人们的身体,亲人们黯然发白的肌肤透着冷冰冰的寒意,森然阴冷,就像前一秒划过他颈脖的冰冷而生硬的金属质感,没有一点生气。
他呼喊着家人的名字,好听的名字,不好听的名字,他都叫了一遍,但是,无人回应。
“为什么我叫不醒他们!”
轰隆!
黑肤少年原本黯淡的眼神忽然变得神气灵活,只是灵活间充满了无边的怨恨与怒火。
一股汹涌澎湃的查克拉从黑肤少年的体内迸发出来,一下子撞飞身旁的水木。
“呀啊!”
黑肤少年暴起满身青筋,肌肉顿时鼓出,庞大的查克拉化作实质,暂时连接起被割断的颈动脉。
少年仰天长啸,温暖的阳光一如当年那般刺眼,他嘶吼着,眼泪流下来。
他的下巴仍在抖动。
少年转过头,沙哑地说:“我还不能死。”
水木被那股强力的查克拉气压推回草地,趄趔着勉强站稳,听到黑肤少年说的话,他咳嗽几声,嘴角泛起几丝嘲讽,笑着说:“为什么我能死,你不能死?”
没有答案。
关于杀戮,关于死亡,千年来一直没有答案。
因为不止人类会互相残杀,其他生物也会,不止人类会死,其他生物同样会死,无论是利益驱动还是生存所迫,任何借口与缘由都掩饰不了生命生来残酷的事实。
“所以还是你去死吧!”少年大吼一声,欺身压上来,杀气腾腾。
“哈哈哈哈——”平地里一声惊雷响,周围野草飞散,草叶子浮在半空倒飞出去,眨眼间寸寸碎裂,水木张嘴狂笑,眼里冒出诡异的金光,身上的肌肉同时爆鼓而起,一股同样强悍的气势腾腾散开,他拳头紧握,腰身一弓,登时冲了出去。
“来来来,杀个痛快!”
噗咚一记闷响。
水木与黑肤少年拳头相撞。
一阵肉眼可见的波澜在空中荡漾开来。
啪啦一下,少年面目狰狞地惨嚎一声,右手臂竟整个被水木打得倒折回去,水木攻势连绵,不管少年的惨叫,在对方顿住身子的同时,蓄势已久的左臂便尽情地把拳头挥击出去,猛然砸在少年的腹部。
巨大的力量压在少年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