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在长长的巷道里终于停住了脚。
“秦郎君,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就算是秘密也不要紧,也没人听见的。”
秦勉也刹住了脚,他站在距离锦书不过两三步远的位置上,他扭过头去,有风吹乱了锦书额前的碎发,秦勉道:“这里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说着又继续往前面走,终于来到了一个背风的地方。
锦书立定了,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不过他仍然瘦得很厉害。
“你又病了吗?”
秦勉偏头看向了锦书,微笑道:“你还是这样的聪慧,总是瞒不过你的。”
“你知道的,我常年自己制药、熬药,对于这气味有些敏感,而你衣服上正好染上了这样的味道。”
秦勉点头说:“去年冬月初的时候我身上就不大舒坦,一直在吃薛太医的药,至今还没有好全。”
秦勉正是身强力壮生机勃勃的时候,哪知却落了一身的病。今年已是宝兴十九年了,按着上一世的路线走,她会在四月初嫁人,而秦勉会死在这一年的冬天。他这病弱的身子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也是有可能的。
“开封好吗?”
秦勉的这句问话让锦书从怔忪中回过了神,她垂了眼帘淡淡的说道:“好。”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么每个看见她的人都这样说?开封是她长大的地方,以前觉得在外祖母的庇护下过一辈子也好,可如今她却不敢这样想了。
“这里是家,人总要回家的。”
“这倒是!”秦勉言语轻轻柔柔的。
“聂绍怎么去了开封?还和孙郎君发生了争执?”
秦勉笑意更甚了,他对锦书丝毫没有隐瞒,坦然道:“他这个人身上疑虑重重,我让聂绍调查他。”
锦书觉得奇怪,心道孙湛有什么秘密,倒是你身上的疑点太多。
“那你调查出些什么了吗?”
秦勉见左右无人,也不瞒锦书,爽直道:“他是控鹤监的人。”
锦书大感意外,吃惊道:“当真?他不是个小小的把总么?”
“把总是他明面上的身份,控鹤监是暗中的身份。不然你想他为什么好些事都要插手?就因为他是那里面的人,要负责给上面搜集情报。”
“我知道控鹤监,可是控鹤监具体做些什么我却没有细细打听过。”
秦勉笑道:“是朝廷的密探啊,做些监视、追捕、打探的活,这些是干净的活,还有脏活,那就是刺杀了。把对上面不利的人给杀掉。”秦勉说着还向锦书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锦书心中不明白:“他一个皇亲国戚还做这些啊,也不嫌累?”
秦勉接着道:“控鹤监里的人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有皇亲国戚在里面也不奇怪吧。”
秦勉这样一说她就明白了,不过她还是觉得奇怪,孙湛是控鹤监的人这威胁不到这个纨绔什么,为何还要与人家过不去?
“莫非你觉得孙郎君这个人是个威胁?”
秦勉微抿有些干涩的嘴唇,他举目看天,似笑非笑道:“谁又知道呢,我得给自己留一手,免得哪天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这不就可笑了么。”
锦书没有再说什么,这个人能不能平安的渡过宝兴十九年,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些都是我的秘密,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些秘密。”秦勉第二次对锦书说了这样的话,锦书不解的望着他,半晌才问:“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秦勉正要开口,却见锦绣从那一头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秦勉便闭了嘴。
锦绣眼尖,一下就看清了这两人,暗道这两人在此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心中正是疑惑。秦勉却转身就走开了,根本没想过要和锦绣打一声招呼。
锦绣走了来,朝锦书笑道:“听母亲说姐姐回来了,我以为是母亲哄我,没想到是真的。”
锦书微微点头道:“回来了。”
“刚才似乎看见秦郎君在跟前,怎么一转眼就不见呢?”
“谁知道呢?”锦书一副不愿意和锦绣多嘴的样子,转身欲走。
锦绣却在背后阴阳怪气的说:“哟,怪不得你那么折腾要和世子退亲,原来你是看上王府里的郎君了。姐姐这一招可够高明的。”
锦书一转身揪住了锦绣的衣领,她本来比锦绣要高一些,加上气势压迫,那锦绣早就呆住了,面有惧色,但嘴巴却很硬:“我说得没错吧?”
锦书却冷笑道:“不正是成全了你和赵世恒么?你那么闲,还不如先想想怎么和人做妾吧。”
锦绣紧咬着嘴唇,那嘴唇都白了,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咄咄道:“我知道的,都是你,都是你从中作梗,不然我会落得如此?程锦书,你好狠的心,连自家姐妹也要算计。”
“算计?是我把赵世恒灌醉了往你床上扔的?是我让他辱你身子的,你既然不愿意,你为什么不把他推开?”
锦绣气得一句话也浑身发抖:“你也不怕报应!”
“报应?惦记别人的未婚夫的人不是正好应了报应么?”
锦绣简直是要被锦书给气死了,她骂骂咧咧的说:“你反正是被退了亲的人,如今在洛阳的名声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在看我笑话的时候,不防先想想自己将来该怎么办,那些讲究的人家可愿娶你?”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些?”锦书已经松开了揪紧的衣领,她转身便走。
秦勉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天气有些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