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脸不红,气不喘,神情不怒而威。
瞿娘子被个小自己将近一轮的女子呛得还不了口,半晌她才抡圆了要说的话,才替自己辩解道:“程姑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好心想关心关心你。”
那边的罗大娘也回过神了,插了句嘴道:“姑奶奶别这么说,瞿娘子也是好心。您这样让瞿娘子下不了台啊。”
锦书正色道:“我敬你是个长辈,所以才唤你一声大娘,但我想说,大娘这碗饭是谁赏的,你不糊涂吧。别给脸不要脸。我们程家也是勋贵之家,规矩多得是了。从来没有主人在说话的时候下人来插嘴的道理。”
罗大娘满脸羞愧,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瞿娘子心道这个小娘子的嘴巴还真是不饶人啊。锦书与瞿娘子撕破了脸,自然是不会再坐下去,转身就走。瞿娘子怕锦书回去告程知允的状,让她不得脸,只得相留道:“程娘子,你别走。”
不让她走?锦书蓦然转过身来,问道:“瞿娘子可还有指教?”
瞿娘子赔着笑脸道:“程娘子别恼啊,邻里间的要是恼了就不好看了。你在家也无聊吧,多来我这里走动走动,也算是有个说话的地方。”
哪知锦书却丝毫不留情面,冷哼了一声:“不用了,我和瞿娘子也说不到一处去。”
“程娘子……”
锦书终将还是走了,瞿娘子气得银牙暗咬,都说继女难对付,看样子果真不假,幸好是已经嫁出去的了,不对啊,据说要大归了。遇上这样的冤家,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安宁了。要是锦书知道瞿娘子此刻内心的想法,锦书一定会大骂一句“不要脸。”
锦书得罪了瞿娘子,那瞿娘子也一连两天再没往这边跑了,终于不再看见那张过度涂抹的脸,锦书顿时觉得畅快了不少。
这天罗大娘领了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到锦书跟前,告诉锦书这是程老爷给买的丫鬟,让伺候锦书来着。
锦书睨了一眼,却见两人模样有几分相似,便问:“你们是姐妹?”
稍长的那一位答道:“是的。”
两人都是低眉顺眼,言语不多的样子。锦书并不大在意,反正不会在此长住,也不可能带着她们去七哥那里,好不好用都无所谓。
锦书有午后小睡的习惯,这天她照旧午睡。在睡梦中遇见了秦勉。秦勉站在空旷的含元殿上,戴着脚镣枷锁,而那秦劼对站在含元殿的楼上,张着弓,箭头已经瞄准了秦勉正要射去。锦书慌忙从后面跑了出去对他大喊:“快跑呀!”
然而秦勉似乎听不见自己的叫喊,直到那枝箭直直的朝秦勉射去,秦勉后来应声倒下。锦书飞奔上前,用力的摇着他,然而他的胸口却露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一股股的鲜血往外涌着。不乱她怎么叫他,唤他也叫不醒他。
锦书终于叫出声来,她从噩梦中惊醒了,便觉满头的大汗,后背上的衣衫也被汗湿了。午后的阳光穿过了窗户上糊着的高丽纸,屋子里也沐浴着一层淡黄,外面树上的鸟儿正嘀呖的啼叫着。锦书抚着愈加跳动不止的胸口,再也无法安眠。
她索性也不再睡了,坐了起来。
这时候有丫鬟走了进来,却见锦书坐起了身,一副慵懒的样子,忙上前请示:“姑奶奶醒呢?”
锦书闷哼了一声,出了一身的汗口干舌燥的便要喝水。
另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一个替锦书穿衣,一个给她倒水。锦书又说要沐浴,当下便去准备热水。
等到锦书沐浴完毕,她便坐在廊下晾头发,正好聂绍回来了。锦书将他叫到跟前,低声问他:“你能想办法帮我带封信去京城吗?”
聂绍见吩咐,便说:“办法有的。”
“那太好了,回头我写封信,你想法子帮我送出去。”
聂绍点头答应,在出长安前,他已经和傅明商议好了联络方式,只要傅明能出门就能拿到信。不过路途遥远将信送过去还是有些困难。
“夫人尽量写短一些,小的想办法飞鸽传书。”
锦书点点头,又和他道:“你准备一下,我们后天一早就动身。”
聂绍暗道,程老爷不是说不走了么,看来夫人并没有改变心意,他背负的使命并没有结束。
待到太阳落山后,程知允才回来。
锦书闻见了酒气,便知道父亲今天出去应酬过了。自那次后,父女俩便有些隔阂,两人没有在一处吃过饭,一天下来甚至话也说不上一句。
她要走了,总得告个别吧。锦书想到这里,还是起身恭敬的唤了一声“父亲”。程知允淡漠的点点头,道:“你总算是愿意理会我了。”
程知允到家后便命摆饭,父女俩总算又坐到一起吃饭了。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锦书胃口一般,见父亲放下了筷子,她也不吃了。
撤去残席,这里便上了茶。
“新买的丫鬟你用得习惯吗?”
锦书道:“没什么不习惯的,现在好多事我都习惯自己来了。”
程知允微微一笑:“这样也不错。”
“父亲,我决定了,后日一早就走。”
程知允见女儿态度坚决的样子,忙道:“我前面和你说的那些,你还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锦书道:“父亲,我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您就别管那么多了吧。您少管一些女儿女儿没那么的烦恼,您也畅快一些。”
程知允沉声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爹,难道不该管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