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过了早饭,锦书依旧去秀春堂与众姐妹们跟着纪娘子进学。午后便依照碧霞所说去凝曦轩等着。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张氏过来了。
“昨天有事要忙,没有见着你,倒让你白跑了一趟。”
锦书自然不可能责怪伯娘,含笑道:“知道二伯娘有事要忙也不方便打扰。”
张氏命锦书坐下,碧烟上了茶,捧了茶点来,张氏请锦书喝茶。
“书姐儿,你听说过没有,据说下月初七你四舅舅、四舅母母要来我们洛阳。”
锦书诧异道:“没人和我说过呀。”
张氏有些诧异:“你母亲没有告诉你啊。”
张氏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阳氏,锦书摇摇头。
张氏笑道:“看样子像是要给你个惊喜。听说八挪出来呢,如今住在哪一处呢?”
锦书道:“和吴姨。”
张氏有些奇怪:“不是不让吴姨娘抚养八丫头么,怎么又住到一块儿去呢?”
锦书道:“这是小妹自己的意思,父亲也允许了。”
张氏听说也没有再问了。这时候碧霞捧了个黄口袋走来,张氏接过了黄口袋,取出里面的经书告诉锦书:“书姐儿,我听锦衣说你的字很好,就连纪娘子也很称赞,所以想请你帮我抄几页经书,等到你祖母周年的时候好供奉到寺庙里去。”
锦书的祖母郑氏是笃信佛门的。
锦书心道不是让她来学管家么,前世也是如此,她在张氏身边什么也没学着,就跟着一直抄写经书。她的目光落到了杏黄色的封皮上,只见上面是隶书所写的《金刚经》。
张氏又取出一个锦匣来,里面装了一匣子的藏香。
“这是抄经书的时候所点的香。”
张氏把两样东西都放在了锦书面前。锦书生得美艳动人,又一副柔顺的样子,张氏心中自然要高看她两分,心道是比庶出的锦兰要稳重许多。
“每天午后你就来这里帮我抄经书吧,《金刚经》先抄十部,抄完这个再接着抄《地藏经》、《莲华经》。不急的,我们慢慢来。”张氏将这些事全部推给了锦书,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锦书听着寒毛都竖起来了,照张氏这样说,只怕真的要抄到祖母的周年才能抄完。她要这样一直柔顺下去吗?她在心中计较了一番,才试着开口问了句:“二伯娘,这些经书是我一个人抄,还是家里的姐妹们都抄。”
张氏微怔,没料到锦书会这样问她,只见她温和地笑道:“姐妹也抄的。”
张氏的话不知真假,锦书也不想去分辨了,她直接了当的问道:“父亲说让我过来跟着二伯娘学理家……”
张氏柔和的笑道:“理家不易,你年轻又没经过事,遇到事情难免浮躁,还是先抄经文磨练下脾性。佛家里面也有许多道理,只要参透了,以后当家也是用得上的。我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教我的。”
锦书终归是三房里的人,张氏见她年纪小,想着几句话先将她糊弄过去。家里这些事二房说了算,别房可没置喙的余地。
锦书两世为人,如何不清楚张氏的这点盘算,她索性没有再说什么分辨的话,第一步总得让伯娘信任她,才好说下一步吧,因此锦书也露出了乖顺的笑容,点头道:“二伯娘说得是,我知道该怎么做呢。”说着便要去翻弄经书,张氏忙阻止了她:“先漱口净手然后再焚香。”
一个小丫鬟捧了一个铜盆来,锦书无奈只好照做。
锦书端坐在花梨木的书案前,经书摆在她的左上方,正上方是一方端砚,手下压着一张洒金纸,纸上的纹样全是佛家的符号,这正是抄写经书所用的纸。锦书略扫一眼,便认认真真地抄写。
张氏坐在一张绣墩上,见锦书很少看经文,笔下的那些字几乎是她默写出来的,她心中很是诧异的,又怕锦书抄写错了,将锦书所写和经文两厢对照了几遍,才发现锦书一个错字也没有。
张氏惊愕道:“书姐儿,你能默出《金刚经》?”
锦书含笑答道:“在开封的时候我也时常帮外祖母抄经,抄得多了自然就记下了。”才怪,外祖母才不肯让她做这样劳神的事,她之所以能默出来内容也全是拜前世的张氏所赐,当初她就如现在这样在凝曦轩日复一日的抄经,没有上百遍也有几十遍了,她就是块石头也记下了。
张氏听闻点头笑道:“怪不得呢,见你写得又快又好。比你的那些姐妹强多了。”
张氏看了一会儿,便就回庆余堂去了,留下个小丫鬟在跟前伺候着。
写完四品后,锦书觉得眼涩脖子酸,便暂且搁了笔,抬头休息一会儿。小小的凝曦轩紧邻庆余堂是程家花园的一部分。这个季节荷花已经开过,桂花又还没起花苞,放眼望去满眼皆绿。再看那个被留下来的小丫鬟此刻正坐在那边的门槛上玩。她也没开口叫小丫鬟,只是偷偷的享受这样的闲适。
后来锦书意识到不能写得太快,一是累人,二是很快写完了张氏又得派别的经文给她。待到夕阳照进了轩内,锦书便搁了笔,揉了揉晴明穴。
“四妹妹!”
锦书听得有人叫她,忙偏头去看,却见程书砚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高半头的秦勉。
“二哥!”
“我听母亲说你在这里抄经,所以过来瞧瞧你。”程书砚说着便往桌上的纸页上扫了一眼,但见一色的蝇头小楷一股魏晋之风跃然于纸上,忍不住拍手称赞:“这字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