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你有没有听我在说?”
楚云晚回神,“你说什么?”
苏玉霞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得感觉,把话重复一遍:“我说,要是张碧有个万一,秋意姑姑定会恨上你。云晚,我担心你入尚衣局不会那么容易。”
楚云晚苦笑,秋意姑姑因为她不替张碧背黑锅,一早看她不顺眼了吧!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刚到门口的李兰香三人换了个方向瞧热闹去了。
凝双匆匆跑进来说:“不好了,有几个嬷嬷把张碧抬出去了。”
楚云晚和苏玉霞面面相觑,心里头溜过不祥的预感,赶紧随凝双出去看看,就见院子里围了好些人,几个嬷嬷抬着担架,担架上趴着双目紧闭的张碧,在往外走。
“真可怜,去了落夕院,张碧的命就真难保了。”
“落夕院?那是什么地方?”
“听人说,落夕院是宫里最污秽不堪的地方,凡是得了重病,或体弱年迈的太监宫女,最终都会被送进落夕院度过余下的日子。”
并非所有宫人都是二十五岁放出宫的,有些人在宫里生活惯了,外面没有亲人,出去不比宫里过得好,自愿留下。
一群将死之人聚集的地方,能不污秽吗?
周围的宫女们小声议论,皆面露惧色,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同情地看着被抬出去的张碧。
张碧微撑开眼皮,视线里是地面一片白茫茫的雪花,散发出来的寒气冰得她面无血色。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但周围人避之不及的态度让她明白,一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可她还没有死,她还活着,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
表姨呢?表姨在哪里?她是姑姑,怎么会没有法子相救?难道连表姨也放弃她了吗?
不,她还年轻,这花花世界还没有瞧够,怎么能死?她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然后……找楚云晚报仇!
张碧一路怀着浓烈的恨意来到落夕院,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险些把张碧熏昏过去。
落夕院,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众多年迈的宫人发丝凌乱,衣衫褴褛,席地或坐或躺。有的呵呵傻笑,说着听不懂的话,有的目露茫然,还有的口中大喊大叫,显然遭受过天大的刺激。
整个落夕院,犹如人间炼狱!
张碧没有和那些神志不清的人待在一处。
秋意姑姑不能违反宫规,阻止张碧进落夕院,不过安排好一点的住处她还是有能力的。花些银子上下打点,张碧单独住进了一间还算清净的房间,并得一个小宫女伺候。
一般来落夕院干活的宫人,都是在别处犯了错,被罚来的。她们心中难免积着怨气不得发,对待在落夕院等死的宫人又怎么会好?
伺候张碧的宫女受过关照,要她专门伺候张碧一人。
她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可是背地里,对张碧不仅没有用心伺候,还因为嫉妒张碧都快死了,仍有人照拂而产生嫉妒。吃喝样样给张碧用最差的,拉撒完全不管,使得张碧身上没两天就恶臭难闻,伤口溃烂。
夜里,张碧流着泪,疼得衣衫全部被汗水浸湿。
要死了吗?她不甘心啊!
在张碧怨念滔天,恨得疯狂的时候,黑暗中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毫不嫌弃张碧身上的污秽,像呵护一件随时会碎掉的瓷器一般,将她轻轻抱起。
张碧意识渐拢。昏迷前,她只模模糊糊见来人是一名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郎,穿一袭黑衣,清冷的唇角挂着极淡的笑意。
只一个呼吸间,黑衣少年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剩下大开的窗户,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年过半百的太医皱着眉头,忍着不耐替张碧把脉。
区区一个小宫女,有什么资格受到太医的救治?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干过这么自降身份的事,偏偏他再如何不愿,也不能甩手离去,因为外间坐在桌前悠闲喝着茶的少年,他得罪不起。
“怎么样?”
面对少年的问话,太医拱手答道:“回禀殿下,下官已开了方子,再配以宫中上好的金疮药,她性命该无大碍。”
少年很满意太医的回答,不枉他亲自救张碧出来,要是死了,岂不白费一场?不划算的买卖,他也是不会做的。
忽然,他想起那日在掖庭局外见到的小宫女。
那小宫女说什么来着?
哦,她说:“逃,我们两个必死无疑。不逃,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就算还是死,至少你能平安无事。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后者划算。”
少年唇边的笑容不由得加深。
聪明人好是好,却向来难以掌控。一旦掌控,要做的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事,所以,他把主意打到张碧头上。
少年收起笑容,神色浸入黑暗中,说道:“这件事,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太医嘴皮子颤抖着说:“下官今夜从未出过府,更不曾见过什么姑娘。”
能在太医院混几十年,不是没脑子的人。
他不知道床上伤重的姑娘是殿下的什么人,但看殿下这般医治她,想来不普通。也许……是殿下的心上人也保不准。
这种皇家私密之事,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宣扬出去。
张碧醒来时,天色即将大亮。
她借着半明半暗的光线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内的布置很干净,很漂亮,像官家小姐的闺房。
即使在入宫前,她因为在家中是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