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了。
没有母女相见的温馨场景,当谢母知道焦侬失踪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是安禾带走了焦侬,去传了几个守卫相询,更是怒上心头。
安禾这孩子,胆子是愈发的大了。
“你可知道,私自从府内带走那个野夫,一齐来到这塔庙山祭拜,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会给我们谢家,带来多大的羞辱?!”谢母满腔的盛怒,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好好的一门亲事,就是因为女儿当年的胆大妄为,结亲不成反结怨,事出不过几日,竟又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女儿知道错了。”
安禾静默下首,做出逊卑姿态,向母亲认错。
是真的做错了,她本不该将那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傻大个,带入这诡谲漩涡中来,让他招致灾祸,生死不明矣。
“回府再好好罚你,让你知道点规矩,往后做事学会多思衬着,否则我怎么放心把诺大的家业,交到你这顽逆之女手里?”见安禾认错,怒意稍稍平复了些,犹不解气。
见母亲训斥够,安禾知道该自己说话了,微微启唇,“只是母亲,这寺庙之内局势莫辨,芳菲下落不明,杜三小姐又死于匪祸,还与女儿扯上牵连,您当真要置身事外吗?”
谢母顿首,茭白的脸上,泛起凝疑之色,她看着安禾,“你的心思,母亲怎么猜不透。你是想要救那野夫?”
一语点明,安禾噤声不语。
室内阳光透彻,直射在谢母的脸上,隐约跳动,衬得神情忽明忽暗,让安禾一贯在母亲面前沉稳的心神,也跟着上下忐忑。
事实是,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母亲,母亲的手腕是她所不能及,或许她以后,也会变成如母亲一般的人。
谢母思虑良久,她不想让女儿的将来,毁在一个野夫身上。
“救他可以,但从此以后,天南地北,阡陌之阔,你切不可与他再相见。”
“否则,我可以救他,也可以毁了他。”
安禾的心忽然一瞬间紧窒起来,好像有一只手,在生生的揪拧,五脏肺腑,皆散发着无言的疼。
冰冷的一字一句,从母亲的朱唇吐出,如一串串音符,又像是一柄柄利剑,直直戳进她心窝子里。
秀美紧皱,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里异样的翻涌,由下及上,从胃里涌出,铁锈味的疼,伴随着肌肤之上愈合伤口细密的痒。
这一刻迸发的所有感觉,比之那日,目睹心爱之人苟合,更让她刻骨铭记。
“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他。”
咽下浓重的铁锈之味,安禾艰难的回应。
她搞不懂自己一系列奇怪的反应,只觉得,这感觉陌生的可怕。
让她心悸不已。
或许是她对那个傻大个的情感,早已经变了味?
可她没有一丁点心痛的感觉,比之那日惴惴的心绞痛,现在可以说是完全风平浪静。
只是排斥和恐惧。
对了,她是天之骄女,他是地上污泥,纵使有过命的交集,她也不会对他,动任何心思。
面对母亲质疑的眼神,安禾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容空洞。
“母亲真是说笑了,那个下等人,当初没死成,是他命大,这次女儿要救他,不过是想还他一命,绝无他意。母亲莫不是以为,我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听到安禾的一番话,谢母虽然疑虑,但也放下心来,只要女儿没有被那野夫迷惑去,救他一命又何妨。
“也罢,剩下的事情,都交由我来处理,关于你所听闻,我也会告诉你外祖父,这些时日,你就安心回府去休养,切莫再给我惹事了。”
“女儿知道了。”安禾退下,回去自己的内屋,准备回府事宜。
这次出来,时日已久,中间这般变故,让她的心境,也发生了些变化。
谢母望着女儿渐远的背影,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那原本艳光四射的容貌,这一下看来,竟阴诡的可怕。
“哼!”
她重重哼声,神情阴郁。
没想到秦丰这些年,居然已经培植了这样丰满的眼线,以往大家相安无事,父亲态度不明,自己也就罢了,这一次,居然动到了自己女儿的头上来。
她怎能不气!
关于杜如心之死,女儿不知道,她却已经推演的清清楚楚,这个杜如心,不过就是她女儿的替死鬼罢了,若不是秦丰手下之人错杀,如今的刀下亡魂,就是她的女儿!
虽然不知道,秦丰小儿后来为什么按兵不动,没再刺杀女儿,可也终究犯了她的底线。
现下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就连庙中尸体之事,都被掩盖下去,一个杜如心算不得什么,可将军府本就对谢府不满,如今这般,想也是秦丰的将计就计,既能压下那些尸体的舆论,又可借机挑起谢杜两府的恩怨,以此动荡皇城!
想法着实不错,年纪轻轻这般心计手段,若是以后日益精进,怕是父亲,也难再压制!
将这样运筹之人弃用,遣至中元作为棋子,西回国主可真是昏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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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禾回屋,芳菲不在,母亲带来的婢子,实在不合她的心意,以至于,收整衣物等一切大小事宜,都需自己亲自动手。
只是,收着收着,眼眶莫名其妙就红了。
在母亲面前,被她死死压制的情绪,这一刹间,蜂拥而上,几近淹没。
只要一想到,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呆呆愣愣的傻大个,那个可以一言不发,就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