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昼夜的厮杀,让高仙芝所率唐军从出发前的数万之众,变成了眼下仅剩一万余将士。
李嗣业前营损失最重,为了给大军杀出一条西进血路,整个前营几乎损失殆尽。林慧所领五千骑兵中渡河的四千人早就失去联系,剩余千骑如今也只剩一半。
除此之外,断后的段秀实身负重伤,三千后营大军把辎重丢了个干干净净。但这并非别将段秀实之过,能带着三千儿郎成功护卫中军西进已实属不易。
看到后营残兵抱着重伤昏迷的段秀实来到自己面前,灰头土脸的高仙芝一时无言。林慧看在眼中,取出了自己的疗伤药剂:“给他服下,包扎好找匹马驮着走。”
深夜凌晨,鏖战几十个时辰的唐军已是人困马乏。
跳入陷阱必然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从眼下看可谓十分沉重。
折损兵马近七成,中坚将校死伤惨重。
好不容易闯过了一道山谷,此刻双方大军就隔着两面山停战稍歇,林慧目光复杂的看着高仙芝。
这一战,再想取胜的概率已经十分渺茫。
但要说输,倒也不是一败涂地。
和李嗣业一同冲锋在前,林慧自己就杀了好几百阿拉伯将士,李嗣业比她少一点,但也不会少太多。
这还只是二人战功,算上全军浴血厮杀,逆境下唐军展现出的战力极其恐怖。
林慧之前没空仔细计算,但此刻坐下了估算一番也能大概猜出,阿拉伯大军死伤数目肯定是唐军两倍以上,甚至会是三倍。
“嗣业。”
这时,一直沉默的高仙芝忽然开口:“我军私马所负军粮可都还在?”
“回禀大人,末将方才去查了,私粮大多由拔汗那骑部照应,虽然突围时损失了一半,但剩余粮食,足够咱们十日之用。”
还有粮食?
听到这话的林慧有些诧异,后营不是吧所有辎重都丢光了?
看到林慧的异样表情,李嗣业低咳道:“此乃大人用兵之辛秘,只要长途跋涉,大人一面会筹备好常备辎重粮饷,同时也鼓励咱们将士各自带上私粮,若战事不顺或需要久持,便会动用这些私粮,等打了胜仗弄到财货,大人会按价双倍赏赐将士,兵卒们也就稳赚不赔。”
私粮?
居然还有这种套路?
林慧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高仙芝和李嗣业一直不让她接触大宛兵马,感情里面还有不能说的秘密。
这么做肯定是有违军法的,但想到高仙芝常年纵横葱岭,在海拔数千米的高原山峰间奔袭冲杀,这种藏粮于兵的做法,似乎对战略部署又极为有利。
在领略了唐军骁勇一面后,林慧又见到了高仙芝狡猾的另一面。换做此战是她林慧来统帅,鏖战两日两夜再丢了后勤,这仗也就真的不用打了。
林慧思绪转动感慨万千,李嗣业回头问道:“大人,将士们都已饥饿难耐,是否先安排埋锅造饭?”
高仙芝拖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沉声道:“让将士们埋锅,但这顿饭现在还不能吃,你们几人听着,接下来………
………
“报告!”
“西北面发现有浓烟飘出。”
正当高仙芝等人埋锅造饭的时候,隔着两面山峰的阿拉伯大军营地内,一匹快马哨探飞奔而来。
翻身跳下马背小跑上前,把最新的探报说给了此战总指挥,也就是呼罗珊总督艾布·穆嘶林。
“浓烟?”
艾布虽然是阿拔斯王朝的功勋开国大臣,甚至权势并不弱于黑衣大食王朝第一任哈里发艾布·阿拔斯,但他今年其实才三十四五岁,可谓正值壮年。
亲自主导甚至领兵追击至此,艾布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疲惫,望着漆黑的天空,莫名笑道:“我们的敌人,他们饿了。”
他一说,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您是说他们正在准备晚饭?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出兵,不给他们任何吃饱肚子的机会。”
“齐亚德,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呼罗珊的斗争吗?那个时候我们也会面临窘迫,我们会因为吃不饱而畏惧战斗吗?”
艾布的一番话,让他的心腹齐亚德立刻摇头:“不会,我们是勇敢的斗士,不会畏惧饥饿。”
“是啊,我们不会,唐人也不会。”
艾布笑着摇头,继续道:“这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也是可怕的对手。在那样的逆境下,他依旧能给我们带来重创,饥饿不会打倒他。”
“将军的意思是,让他们吃饱?”
也是这时,艾布身侧一名领主玩家眼前一亮,开口道:“疲惫的人在吃饱了以后,都会被困意席卷,那时他们会迫切需要休息,即便是真主的意志也难以更改。”
“对,你说的没错,我们要让他们吃上一顿饱饭,或许他们吃的就是最后一点口粮。”作为一个常年领导起义的战斗领袖,艾布的脑子并不差,部下或许能看到脚下三步,但他能看到五步远。
两个时辰后,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
艾布下令大军绕道三路从几条山道同时出击,不论是他还是那些阿拉伯玩家,都觉得这个时间,吃饱喝足的唐军即便没有睡死,至少是无心再战。
然而,当一众阿拉伯兵马顺利走出山道,迎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飞矢。
在之前的奔袭战中,唐军的弓弩手几乎无法在突围中射击,只能转用佩刀突围,此刻列阵以待,这些弓弩手以及大宛骑兵的抛射可是毫不客气。
没有选在山地伏击,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