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公子年纪尚轻,日后自然会明白周公的教诲。”虢公翰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他刚从敌对阵营反叛过来,显然不愿意跟任何一方搞僵。他将立场略退一步,调解道:“公子所言也有可取之处,国事至此,在座诸位确实也难辞其咎,不宜将罪责全推向妖后一党。但褒姒作为首恶,难逃一死。在下建议,判褒姒绞刑,余党男人流徙,女人充奴。”
掘突一听,小仲姒的命总算绝处逢生,不由松了一口气。可转头看到她扑在姐姐怀中痛哭的样子,又心如刀割。其实经过这些天的了解,就算没有仲姒,他也对褒姒这个政治的牺牲品充满了同情。
群臣见白胡子周公和司徒家的大公子不再相争,便纷纷附议。
可怜那绝代风华的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政治斗争一旦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以后胜利者书写的史书,想怎么污蔑都可以。自穿越以来,掘突看到的,是天子外戚如何争权夺利,是朝廷栋梁们如何吃里扒外,是百官群臣们如何首鼠两端。这些导致王朝被犬戎欺凌乃至灭亡的真正原因,如今都要变成褒姒的错了。而且若干年后,这个错还会演化成“千金买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直到被司马迁大笔一挥写为信史。
处置完了褒姒,该讨论布兵的正事儿了,刚才还口若悬河的老油条们都闷声起来。
虢公翰是主持会议的,只好率先打破沉默。既然他本来就是掌管王城卫队的,便“自告奋勇”让自己的私军继续整顿城内秩序,负责缉拿奸细、维护治安之类。为了显示自己愿意为乱局出力,声明要分兵追拿虢石父,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
总之他绝口不提西进救天子。
周召二族心领神会,想必私下早就商量好了,显然也不会提这茬。他们又声讨了一番虢石父、褒姒如何搞得城防废弛,然后提出让自己的私军出面整顿,扛起保卫镐京城的大旗。老油条们表面上故意做出牺牲很大的样子,实际是想趁机把这些散军收为己有,乘机扩大实力!
都表态完了,谁也不提勤王实在面子上过不去。虢公翰便假仁假义地说道:“自文王、武王以来,镐京即是王都之所在、社稷之所在、宗庙之所在,万不可失。我等首务当是确保犬戎不敢再犯,百姓不在受扰。鉴于目前兵力有限,朝廷应当宣各地诸侯勤王,以救圣上!”
可这勤王令该由谁来发?
虢公翰觉得族人虢石父已被定性为奸臣,自己应当避嫌,所以不宜让他以卿士的名义领衔朝廷发令。元老们则认为,只有当年成王年幼时,周公旦、召公奭合法辅政才有权力号令天下,如今天子壮年干得好好的,他们没权力这么做。就这样,众人推来推去,最后觉得应该是大王自己发勤王令。于是便假模假样地拟了封奏章,派传令兵去西边请示天子去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于这些议题,掘突毫无兴趣。之前那番超出地青能力的辩论已经透支了所有的精力,他像软泥一样瘫在坐席上发呆,浑浑噩噩地看着这些政治小丑们表演。直到散朝,他才被内宰拖了回去。
回府的路上,他们同乘一车。内宰铁青着脸,眼中冒着熊熊怒火,恨不得要把面前这为未来的主公给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