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宰大人一进门就嚷嚷:“你为了收买人心也不能随便撒钱啊!”
掘突似乎早有准备,见到气急败坏的内宰,没等他开口,就递上了一张帛书。
老头儿一愣,原来是调税的具体方案。掘突努努嘴,示意他仔细看。
“内宰大人定是担心税收减少吧?”掘突笑嘻嘻地解释道:“不错,我是要收买人心,我也知道我们财政紧张,所以我绝不会单纯地靠减税来实现。”
内宰瞥了他一眼,投来不信任的目光。
“您看,我研究了一下,商税有絘、总、质、罚、廛多种,可以按照不同类别分别进行处置。只要有升有降,稍微算算账,就可确保总数不会降低。”掘突心想,我一理工男,搞政治嫩点,数学总比你们古人强吧。
“首先我临时将行商的税率增半,坐商的税率减半。行商是到处跑货的人,坐商则是长期驻扎门店的。这样做至少在短期内会形成鼓励大家移居京城的氛围。”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内宰,见他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我再将仓储的税率减半,交易的契税减半,却将违规的罚款税率翻了五倍。这样不但鼓励商人经商,还给人留下了赏罚分明的圣君印象。”
最后,掘突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凑过去:“而且,据我近日的观察,虢郐两国常年对京城疏于治理,商人违法行为比比皆是,所以短期内我们的税收恐怕还要大涨呢。”
听到这儿,内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对这位公子甚是无奈,但对刚才的一番分析却又生出了点儿佩服之情。真不知道有个会耍小聪明的国君对郑国是祸还是福。
搞定了内宰,掘突便放手推行新商税了。这招一出,果然大受欢迎。勤劳合法的商人减了税,也愿意在京城定居了,少数违法的商人被罚得倾家荡产,只好老老实实卖力干活,官府的收入短期内也增加了不少。至此,这位新来的国君算是彻底赢得了民心。
商人们还有个优点,是掘突十分看重的。这些人走南闯北,消息灵通,实际上形成了一个潜在的庞大情报网络。可惜当时的诸侯们瞧不上,还都靠自己的探子去搜集各路消息。这种原始的方式能用的人少不说,还不容易隐蔽。而商人们却遍布各地,而且不乏鸡鸣狗盗之徒,挖点隐私简直是探囊取物。因此,掘突派专人每日游走市集,搜罗见闻,甚至定向收买消息。
很快,他就得到了第一个重要情报:虢石父派人来东虢国了!
内宰听说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看来那天在黄河上,尽管大家躲起来避免了正面相遇,虢石父还是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郑国人的行踪。他的人一来,不管是否使坏,至少京畿大乱的消息是瞒不住了。
“要不要加快征兵?”掘突试探地问了问。
内宰默不作声,看来还是不太愿意。掘突笑了笑,也没有相逼。他这回如此有耐心,是因为在收买人心的同时,商人各行各业的组织构架也渐渐被摸清。他发现这些人不是一盘散沙,有行会、总商会等各级组织,可见急需之时是能被迅速组织起来。
没几天,商人又传来第二个消息:东虢国和郐国的使节在管城秘密会面!
这下傻子也看出来消息泄露了,两国说不定正偷偷摸摸地商量怎么干掉新生的郑国呢。
果然,紧接着虢郐就来信了。表面上,他们的语气对郑国和掘突真是关怀备至。信上说,京城一向强盗众多,两国担心郑国国防力量不够,决定友情派一百乘军队协防,三日后即到,烦请准备打开城门热烈欢迎。
掘突看了忍不住想笑,这种小儿科的计谋骗得了谁。真把你们放进来,就请都请不走了。
内宰是彻底笑不出来了。虽然靠着工匠和商人的努力,已经攒了足够多的车马、武器和粮草,但没有兵的话就是些摆设而已。刨掉守城的,他是连二十乘的军队都凑不齐。那时候还没有诸葛亮这种奇人敢玩空城计,所以大臣们一个个都无计可施。
“那就赶快收编商人子弟为兵吧。”掘突终于等到了机会了,一脸坏笑。
到了这一步,内宰大人终于抗不住了,硬着头皮说:“也只好这样办了。”不过,除了商人忠诚度的问题,他又开始担心别的,因为这些新兵只够训练三日,根本不能上战场。
掘突揶揄他道:“早听我的不就有时间训练了。”
内宰无言以对。
“放心吧,我早就想过这些了,在下自有妙计。”掘突又玩起了神秘主义。
当晚,烛行、弦行、索行等各个行会的头领纷纷收到了官府的帖子,到行宫赴宴。商人受此礼遇,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人们顿时纷纷奔走相告,整个京城都沸腾了。等他们到了行宫,只见火燎满庭,如同白昼。堂上奏着钟磬丝弦,摆着鼎豆釜爵,里面还盛满了美酒佳肴,尽是这些人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好东西。
待到各头领入座,掘突出场,一位老人失声惊呼:“原来,原来您就是我们的新主公啊!”
掘突微笑致意,此人正是那日街头闲聊的弦氏老头。这人赶紧趴在地上,捣蒜一样的磕头,嘴里直喊:“主公圣明!主公圣明!主公圣明!”别的头领大概也听弦老头讲过这故事,纷纷跟着跪舔起来。
面对这样的场景,内宰大人直摇头。在他眼里,掘突这么做简直是大逆不道,严重违背礼制。要不是敌情紧急加上被公子摆了一道,他肯定要制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