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让拿出来的,正是那夜他藏起来的碧玉天蚕。他轻轻摩挲着光洁的表面,伤心地说:“想必君上已经知道这块玉的来历。把它还给仲姒,她自会明白。”
掘突从依依不舍的聂让手中接过玉饰,脑中一下子闪过无数相关的事情,顿时有点懵。他先是比较尴尬,发现原来卧谈那晚的记忆不是梦境,自己是真把戴着玉饰的好基友当成仲姒来亲吻拥抱。接着,胸中刚刚平息的妒火又开始燃烧,他恨仲姒竟然把女儿家的贴身之物送给自己的情敌。
聂让此时反而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隐藏秘密的他倍感轻松,大大方方地说:“君上对我有知遇之恩,而我却对不起您。臣自知罪孽深重,任凭君上处置。“
“哎!”掘突长叹一声,五味杂陈。对于他来说,聂让是自己羡慕嫉妒恨的情敌,也是仲姒的救命恩人,还是生活中好兄弟、政治上的好帮手。他不可能下得了狠心去报复,便摆摆手道:“算了吧。我刚才已经说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聂让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发誓今后愿为主公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送走聂让之后,掘突独自抚摸着天蚕,不由得怨恨起仲姒来。一恨她当年在琼台不肯将玉相送,更恨她在被问起玉的下落时居然撒谎隐瞒。他真想立即就冲过去质问,但始终下不了决心。
几天后,船队登陆,离京城越来越近。弦朱忽然来报,说仲姒又开始大闹。原来那日密谈之后,聂让真的来了个“一刀两断”。他谎称有事离开了仲姒所在的船只。起初,小萝莉在侍女们的陪伴下,安稳地过了几夜。后来,她渐渐开始烦躁不安,要寻聂让,奈何船与船之间交通不便,只好勉强忍受。如今上了岸,她便发了疯一样到处找了起来。
掘突看了看面前的玉蚕,将其紧紧握在手中,鼓起勇气让弦朱把仲姒带到他的车上来。
来了之后,掘突命人将车厢拦住,以防跳车一幕重演。
此时的仲姒眼角还挂着泪痕,掘突于心不忍,冲她笑了笑,试图让其稍稍放松一些。
似乎受到了感染的仲姒,也报以微微一笑,眼角的泪光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你,是在找聂让?”
仲姒的眼光开始游离,慢慢地点点了头。
“他是右司马,带兵很忙的。”
“君上骗人。”小萝莉抬起头,一尘不染的目光盯得掘突心里发虚,“他一定是不理我了……”
“没关系,他不理你我理你。”
“我……”仲姒欲言又止,再次抽泣起来,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你就这么离不开他吗?”掘突开始直面问题,“如今你已经不用为颠沛流离而担惊受怕了,我,作为一个诸侯,比他更有能力保护你,更有能力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仲姒似乎不为所动,依然哭个不停,让对面的人毫无办法。
“你,是不是喜欢他?”掘突等待着回答,紧张地用手攥住了衣襟。
仲姒一愣,终于止住了哭声。她仿佛无意识一般,先摇摇头,再点点头,又摇摇头,撩得掘突那颗咚咚直跳的心似乎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到底喜不喜欢?”
“不喜欢。”仲姒怯怯地说出答案,勉强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掘突忍无可忍,将碧玉天蚕递到了她的跟前。仲姒一下子傻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一番沉默之后,她终于伏地痛哭起来。
“君上,我真的离不开聂让哥哥阿!”
“为什么?”掘突也已潸然泪下。
伤心欲绝的仲姒终于敞开心扉,将她这一两年来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
在姐姐遇害、自己获救之后,仲姒曾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英俊哥哥的身上。然而造化弄人,犬戎之乱中,她虽靠聂让捡回了一条命,却不得不与掘突天各一方。在镐京当囚徒的日子里,一个想念好哥哥,一个想念好主公,两人一同心系东方,直到终于发现了逃离的机会。
可悲的是,这条路凶险异常。
别人都是一路向南,用最快的速度逃入山里躲起来。他们为了回郑国,冒险脱离大部队往东走。结果,没走多远就多次遇到了犬戎流兵。聂让仗着武力高强,时战时躲时逃,硬是摆脱了两次追兵。奈何他们无马无车,终于在第三次遭到围攻,让仲姒受了重伤。聂让拼尽了全力,利用地形,生生靠两条腿把她背到了山里,从此再不敢出来。
此时的仲姒,胸背均被兵器扎伤。虽未致命,但感染让其高烧不退,命在旦夕。为了救人,聂让背着她翻山越岭,寻找懂医术的人。然而茫茫大山之中,这是何等的不易。就这样,仲姒勾着聂让的脖子,在他的背上度过了无数个昏昏沉沉的日与夜。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位难民的帮助下,小美人再次从鬼门关上转了回来。
从这以后,两人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接下来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别无选择的聂让每日为她擦洗、换药。赤诚相见的经历让两个少男少女难免心生悸动。随着东归的希望日渐渺茫,聂让背叛主公的负罪感日渐淡薄,原先那颗渺小的对仲姒一见钟情的种子开始萌发。
随着他们身体的逐渐康复,苦难的日子慢慢透进了阳光。然而,仲姒却忽然发现自己的下身开始大量流血,让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看到后惊恐不已。已经数次经历生死边缘的她,再次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并感受到了从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