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身为周召,也是王上的臣子,尊王攘夷本就分内之事。只是当时情势紧急,间不容发,为了让勤王大业不至于群龙无首,这才忝列其位。”接着,老头瞟了一眼身旁的掘突,意味深长地说,“如今天下已定,是该还政于大王了,郑伯您说是不是阿?”
掘突看那卫侯的表情,虽说充满了坏人好事的得意之情,却少了一份气势。要知道,以前老狐狸的内心都是深藏不露的,别人就是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思才十分忌惮。如今他把yù_wàng直接写在脸上,反而让掘突一点也不着急,甚至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卫侯本以为掘突会立即反驳,却见对方始终笑而不语。这下轮到他自己心中发毛了,连带脸上的老皮褶子都阴了下来。
姬宜臼见双方打起了哑谜,只好圆场道:“卫侯真是高风亮节!”
“现在的天下恐怕还远称不上太平。”这时晋侯站了出来,“王室恐怕还离不开圣周召!”
“新王已经登基,这还不算太平?”老头儿本想直接怼掘突这个dà_boss,结果却被晋侯这个小boss缠上了,心中十分不爽。
“太平?”晋侯一声冷笑,“您龟缩在镐京城里,难道就可以假装敌人不存在?戎人可以在整个王畿横行霸道,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事实你难道也敢否认?”
“镐京收复,已给戎人致命一击。剩下的虾兵蟹将,天子难道不会解决?”卫侯豁出去拿自己说道,“寡人身为周召,都知道还政于大王,你们就不要找理由掩盖自己对周召之位的贪恋了。”
“卫侯说得轻巧。天子收复王畿,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首先,兵从何来?殷六师已丧于犬戎之乱,成八师又被您给收编,天子孤身东迁,手中并无一兵一卒。其次,钱粮从何来?王畿之地尽陷,洛邑不过孤城一座,王室的库房已经很久没有进账,再加上奉安、登基大典又耗费无数,你让天子拿什么去打仗?”
卫侯想不到晋侯如此咄咄逼人,竟一时语噻。
“要不您高风亮节,把成八师还给天子,做个天下表率?”晋侯乘胜追击,继续扇老狐狸的耳光。
卫侯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岔开话题:“都说周召要诸姬公推,当年事急从权,寡人不得不担此重任。如今大家都在,这事儿还得听听众人的意见。”
“对,对,得看看各位姬姓诸侯的意见。”姬宜臼见势不妙,赶紧寻求同盟,“尤其是鲁国和燕国,身为周公、召公的正朔,对‘圣周召’更有发言权。”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到了鲁胖子哪里,当然还有一个无足轻重的燕顷侯作陪衬。
姬弗湟微微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昔周公、召公匡扶王室,功德如天。如果有人承其衣钵,也未必不可。”
姬宜臼一听,这味道怎么不对?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卫侯同时发觉不妙,再也无法装逼闭目养神了,赶紧向胖子投去了警告的目光。然而姬弗湟依旧眯缝着眼,连眼珠子都不露,任谁也看不穿他的心思。
掘突暗笑,知道鲁公这模棱两可的表态只是个引子。那鸡贼的胖子虽然已经盟誓,但依然信不过他,这是在等着郑伯先抛出“三分共治”呢!
于是,掘突终于站了出来:“既然周召的后人说‘未必不可’,那咱们还是回归被卫侯岔开的正题。晋侯刚才的一番分析,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这天下还需不需要‘圣周召’,是明摆的事情。”
接着,他清清了嗓子,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如果卫侯担不起‘圣周召’的重任,那就由寡人来承担吧!”
朝堂之上瞬间人声鼎沸,谁也不曾料到掘突如此直截了当。一时之间,谩骂者有,支持者有,摇头者有,吵得一塌糊涂。
“你凭什么有资格当周召?”一声尖利的质问冲破乱哄哄的杂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左边的虢氏代表。经过反复动乱,虢石父和虢公翰已经先后失势,如今的虢氏元气大伤,居然派了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
“资格不是吹出来的,更不是靠声音高喊出来的,是靠行动做出来的。从当年寡人第一个发出勤王号召开始,这资格便有了。”掘突胸有成竹,语气平和而又坚定,“当然,寡人不会靠过去的功劳吃一辈子。只要当上‘圣周召’,寡人上会献国土以助王室,下会联诸姬共治天下。您说这样的作为够资格吗?”
话音刚落,不等虢氏回答,众人再次炸了锅。掘突这话,信息量太大。
作为狐狸中的老狐狸,卫侯一下子看出来这是政治贿赂。他铁青着脸,虽然还未发作,其实心中已经阵脚大乱。一向对权力如饥似渴的他,落入了自己思维模式的窠臼,完全想不到郑伯会如此舍得让权,更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做。
卫侯看看鲁公,见胖子一脸微笑,这才明白背后肯定已有政治交易,说明卫巫的情报失职了。他又看看天子,想从这个眼皮子底下的盟友那里寻求支持。然而姬宜臼的目光居然有些躲闪,怕是立场也有点动摇了。
思来想去,却一筹莫展。眼看自己越来越孤立,老头儿急了,仓促质问道:“郑伯休要空口胡言,怕是想骗得周召之位再食言吧!”
“卫侯小人之心了,且听寡人一一道来。”
掘突丝毫不露怯色,首先挖起了姬宜臼的墙角。
他所用的策略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