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破北蹑手蹑脚带着小姑娘摸了过去,见那毛驴四仰八叉倒在茅草屋里,似打鼾一般声音沉闷。
“这厮到真是个怪胎,你见过这样睡觉的驴吗?”
“没见过,我家的马儿都站着睡的。”
白破北走上前去,拿手戳了戳毛驴,喝声“兄弟,起来干活啦。”
反复几次,毛驴丝毫不动。白破北甚为无语,小姑娘咯咯发笑。
白破北恼怒之间,也无处去牵毛驴,挥手啪的拍了一下毛驴脑袋,他记得那穷酸书生就是这样拍的。
毛驴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扑腾一下翻身站起,倒把白破北吓一跳。
“兄弟,咱商量个事。”
白破北见毛驴瞪着大眼瞅着他,他有点心虚。
“这里的草干,不好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青草肥美,还有山泉水。”
白破北一边说一边拿着干草比划,小姑娘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毛驴瞪着白破北,似是听懂了一般,咧嘴打个喷嚏,摇了摇尾巴,走出茅草屋,侧过驴脑袋冲着二人示意。
白破北大喜,和小姑娘翻身上驴,抚着驴脑袋指了个方向,毛驴嗒嗒而行。
“神驴啊。”
白破北搂着驴脖子惊叹。
“我说兄弟,你别跟那穷酸过了,你跟那厮,肯定是吃了上顿没下蹲,你看那厮和你都饿的皮包骨头似的,迟早一天他把你卖了当酒喝。跟着兄弟我,大把大把的青草,让你管够。”
白破北边走边唠叨,小姑娘在驴上笑得前俯后仰,俩人一驴出了门。
穷酸书生站在酒馆打尖之间的矮墙后,刚起身准备漱口的他,听着白破北的唠叨,张着大嘴看着这一幕看的目瞪口呆。
俩人行至渭水山谷边,果见嬴无疾坐在渭水旁边一座大青石上,托着腮帮看着谷口发呆。清早的阳光照着瘦小的背影,山谷的小溪哗哗流淌,欢快的冲入渭水。
二人跳下毛驴,小姑娘冲嬴无疾大喊:“无疾,我和破北找你来啦。”
白破北咧嘴一笑,抚着毛驴指了指谷口的青草,毛驴打个响鼻,瞪着白破北点点首,撒开腿脚飞奔而去,速度之快不下与骏马。白破北傻了眼,心里寻思着怎么把这头毛驴搞到手。
嬴无疾听得小姑娘呼喊,立起身回头微笑,一瘸一拐的从大青石上走下。
三人并排坐在水边,小姑娘突不做声,闷闷不语。
半晌,小姑娘忽低声说道:“破北,无疾,我就要走啦。”
“啊,去哪?”白破北一愣,问道。
“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回我的家。”
“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白破北也有些低落。
“爷爷说要很久很久,家人在等我回去,这一去怕是要好久。”
“哦。”
“你们会来看我吗?”小姑娘埋着头,拨弄着地上的沙子。
“会的。”白破北声音坚毅。嬴无疾静静的看着小姑娘,点点首。
“我给你们再舞一曲吧。”小姑娘跳起身,蹬去鞋子,向前走几步,临水而立,水漫过了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脚面。
小姑娘踩水起舞,清晨的阳光里,如仙女,欲飞天。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
蒹葭采采,
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
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
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沚”
小姑娘边舞边清唱,宛如天籁之音,围绕在渭水边。白破北转头不语,嬴无疾静静出神。一曲唱罢,小姑娘泪眼盈盈,站立水中。良久之后,小姑娘提起鞋子,在水中飞奔而去,奔至中途,小姑娘转身哽咽大喊:“白破北,嬴无疾,记得来找我,我不是狗尾巴花,我叫王非语,别忘了我,我叫王非语!”说完便再无回首。
白破北悻悻吐掉嚼了半天的青草,前去找那头毛驴聊天。
嬴无疾望着小姑娘背影出神,三年前,自己在这谷口遇到一只满身血渍,摔断腿的小白狐,看着小白狐嘴角流血,年幼的他心急万分却束手无策,只会双手捧水喂着小白狐,蹲在地上干着急。也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这是你的小狐狸吗,我会医术,我给它治好吗?”
后来,小白狐养好伤后,他和她一起,在这里送走了小白狐。小白狐一走一回头的眼神,和这时的她,好像,好像。
晌午时分,二人回到酒馆,吴老头和王非语二人已离去。书生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他的毛驴,瞪了毛驴一眼。毛驴缩着头,小退两步。书生也不二话,回头转向胖老板:“得再加壶酒,十年以上的。”
胖老板嘿嘿一笑,也不理书生气急败坏模样,对二人正色道:“此间之事暂了,此处不宜再居,日后破北随我,待我寻一人,教你擒龙之术,不负你祖上所望。狂生乃我多年至交,无疾跟着狂生,五圣人中,狂生最是全才。你二人天赋异禀,又身负多人之愿,此时危险已去,无须在这里苟且,日后一切,看你们的造化,无疾,拜师!”
书生大剌剌往前一站,朝嬴无疾道:“想学何术?”
嬴无疾面容平静,眼眸清透。
“可有策天下之术?”
书生大笑:“好,好,当为天下策!”
书生与胖老板稽首:“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