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光·沙罗狩一直在台阶下等待着。
院首充满激情的演说使广场上新老院生和观礼者们的情绪高涨,但阿狩却越听越着急,此时的她已经心慌意乱了!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竟然与院首选取了同一本书相同篇章中几乎完全一致的段落!不!不!这不是倒霉,这是蠢笨!在如今的形势下,修染院首才是引用他祖父那篇《金乌其光》的最合适人选,我怎么会想不到呢?!要怪只能怪我平日里读书太少!如果我提前跟骋蛟商量,她肯定会帮我避开这篇文章的!可现在怎么办?上台去重复一遍相同的内容么?大家必定会觉得我滑稽又可笑,我的演讲怎么可能与修染院首相提并论呢!
突如其来的变数已使沙罗狩完全乱了阵脚,看到修染院首挥手让她上台时,她紧张到只能听见血液冲击耳鼓的“咚咚咚咚”声,这正是当一个人意识到即将面临不可避免的巨大失败时所产生的那种感觉。
转身离开,落荒而逃么?
那会有辱她的姓氏!
沙罗狩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临阵退缩的事!虽然对上台之后该如何是好依然毫无头绪,但阿狩还是将心一横,登上了展翼台。
她迈步向平台靠右边的方向走去,感觉自己身体僵硬的像一根木棍。她应该站在新院生队伍第三竖行正对面的那个方向,修染院首事先告诉过她,站在那里会让声音听起来洪亮有力。但随着前行而带来的开阔视野,庞大的人群在她面前展开了,她惊讶地在原地呆住了——诸神啊!这地方看起来太大了?这么多人都是来听我说话的么?!小蛟到底在哪儿?大家怎么都这样看着我?啊~~快点开口啊!不管怎样,先开始说话!
“神赐万象森罗,众水朝归。”沙罗狩好不容易在混成一锅粥的脑子里搜出了一句,可话刚出口,她就发现这一句其实应该是文章最后一段的第一句。她绝望地意识到,背了无数遍的稿子此刻在脑中完全混搅在一起了。
冷静下来!别往台下看!
六神无主的沙罗狩强行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事到如今,她依然不愿意承认事情已经完全搞砸了。虽然有太多环节都出了差错,但她仍想将演讲完成!最主要的是,她一定要将自己费尽心血整理出来的想法传达出去!她深吸一口气,抽出藏在腰带里的两页讲稿,用颤抖的手指打开,正准备开口诵读时,却被台下传来的轻笑声打断了。
那是新院生队伍里站在第一排的一个瘦小男孩,他好像刚刚回身跟后面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哧哧”的轻笑声传到阿狩的耳朵里却变得巨大而尖利,她只觉得热血“嗡”的一声上涌至头顶,从刚才起就憋在肚子里的一股无名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她的行动完全脱离了思想的控制——用力将手中的讲稿捏成一个坚硬的纸团,照准台下那男孩的左眼掷了出去!
那男孩尖叫一声捂住眼睛蹲下了。
沙罗狩的行为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用回溯历史或查询记录,人人都能肯定,这是金乌院建院以来第一次,新生代表竟然在展翼台上演讲时出手打人!
可刚才那一击却让沙罗狩的头脑转瞬之间清澄明澈下来————对呀!就是这样!不要什么曲里拐弯的铺陈转折,就用最直接的言语和最直率的行动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
她向展翼台的左前方又迈出几大步,现在几乎站在了平台正中的边缘之上。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沙罗狩对着台下几千张惊诧的面孔大声喊道:“你们在想——‘啊~~她搞砸了!’——所以有人笑了!你们在想——‘快看看她如何收场!’——所以现在大家全部都盯着我!”
阿狩愤怒的猛然张开双臂,“你们刚才不是还因为院首的讲话而心潮澎湃么?你们刚才不还在为燃烧军团的遭遇而悲愤不已么?怎么了?一场热闹就又让你们高兴起来了?叹息山已经被攻破了!我家有人战死了!你们家有人战死了!怎么了?你们转眼之间全部忘记了?”
她高昂洪亮的嗓音在广场上空回荡,人群沉默着。
“漂亮的话说得太多了!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你们不是都饱读诗书么?你们不是都熟知历史么?那你们一定知道我在干什么!有种的就跟我一起来吧!!”
话音刚刚落下,沙罗狩便屈膝伏身猛然蹬地,向头顶上方的竹制金乌羽翼跃去。双手抓住那展翅的边缘后,她腰间使力,向后大力地摆动身体,只两下,就已攒够力气,松手腾身翻上鸟翅!“吱吱呀呀”的声音随着她飞快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她能感受到来自台下的千百道目光都紧跟着她的身影在宽大的鸟翅上奔跑,转瞬之间已到了翅膀与鸟身的连接处,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起跳,稳稳地落在昂起的鸟首之上。
正如父亲生前所说的那样,在金乌弧形的头颈处有一小段平坦的步道,大概与成人手掌宽度相似,沙罗狩以碎步小心地前行至鸟嘴处。
鸟嘴微张,嘴间衔着的正是那只束剑之环。
沙罗狩一把扯下腰间束带,将系在上面的铜环院徽撸了下来。铜制的鸟喙虽已泛起了黑斑,阿狩能一眼看出喙尖仍像父亲当年身处此地时一般锋利!右手手掌按向突出的喙尖,让它深深扎入掌心肉之后,沙罗狩用力挥手,鲜血连成一条直线从空中洒下!
以布满鲜血的右手握住铜环院徽,沙罗狩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