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陈相就带着手下二十人的细作队伍出发了,临行前,王欢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嘱:“此去凶险,万事以自保为重,切莫贪功冒大,必须小心行事,你我年轻,还有大好光阴等着我们,谨慎再谨慎!”
陈相认真的点头,朗声道:“大人,我五岁就在扬州城关街厮混,十岁当生捻子,大小衙门各类官差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交道了,要论市井厮混的本事,不是我吹牛,万寿城中恐怕找不出比我还在行的了,你放心,别说是人,哪怕从重庆城中爬出曾英的一只蚂蚁,我也必会报与你知晓,大人无须担忧。”
言罢,他向王欢和马新田等人抱拳告别,赫然转身上马,神气十足的冲排列在身后的二十骑大喝道:“走,随我到重庆府去搅一搅!”
二十名细作装扮各异,都是一些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角色,闻声一齐答应,在马上向王欢拱手告别,跟在陈相身后头也不回的跑马而去。
马队窜入山谷一线天中,转眼就没了影子。
王欢站在原地,惆然若失的呆立,久久没有挪动脚步,双眼看着好似在巨大山体间用巨斧劈出的一线天,仿佛陈二狗等人的背影还依然在那里一样。
马新田心知王欢兄弟情深,轻轻走上前去,咳嗽一声道:“大人……”
王欢摆摆手,转过身来,面容恢复了淡然平和的模样,一双眸子间静如秋水,对站在不远处的麻六说道:“带路吧,我们上山。”
照母山高约四五十丈,并不十分高大,但胜在陡峭,上山的小道几乎要靠攀岩的手段才能上去,一行人气喘吁吁的费了老鼻子力气才上了山顶,找到了麻六所说的位置。
王欢一看,果然有一道石头缝隙横在山巅,只要把这块石缝炸开,上万斤的巨石就能顺山势滚入一线天,别说下面是人,就算是一队坦克也能砸得稀巴烂。
王欢大喜,立马决定就在此地放置火药,那五百多斤火药已经用马车装运,随行而来,麻六领着十多个护卫,上上下下的忙碌,用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才将这半吨黑火药运上山顶。
王欢趁着他们搬运的时间,已经勘察了一遍,选好了起爆的地点,他是矿业出生,这是本行,并不算困难。
然后众人又七手八脚,搭了一个遮雨防潮的窝棚,又用苫布将火药桶盖好,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曾英的兵马才会来到,得做好久置的准备。
王欢留下马新田和十个人,带着够吃十天的干粮,在山顶守着火药,马新田沉稳,有他在,必定万无一失。
“此处离万寿谷八十里,如果重庆府兵马神速,来不及报与我知晓,你可自行下令炸山,无须等我的命令。”临走时,王欢向马新田面授机宜。
马新田一如既往的板着脸,将头略略一点,说了一个字:“好!”
响鼓不需重锤,这一个字就代表着责任,对马新田来说,一字足矣。
王欢毫不怀疑马新田的办事能力,此人除了刻板了一点以外,拥有合格军人的一切素质,并且忠心耿耿,一旦他认准了的人,绝对不会背叛,这一点和李严非常相似。
如果自己有一天身陷险地,下落不明,马新田一定会和李严一样,奋不顾身的来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起李严,王欢又是心头一沉,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李廷玉依然下落不明,自己也派了几队人出去搜寻,却连李严都找不到,不知这两人如今身在何处。
长叹一声,王欢甩甩脑袋,领着余下的几个护卫,上马离去,朝万寿谷奔去,那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千头万绪的工作,都需要他来拍板。
……
回到万寿谷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十五日,王欢不顾劳累,立刻又领着许铁柱和一干文吏,风风火火的投入到城池建设和田地耕耘当中。
行走在阡栢纵横的田间,一亩亩水田已经成形,从山边水潭里用巨大水车引来的山泉水,顺着宽三尺三寸、深一尺五寸的石砌水渠,潺潺流到每一块地里,肥沃的泥土和上等泉水,将荒芜的谷底变成了稻米之乡。
“大人,引水造田,一共得到上好水田一万五千余亩,按照每户五亩地的原则,分给了首先入谷的三千户,这三千户,都是愿意在我万寿城落地生根的流民,他们老家已经破败不堪,无意再回去,非常可靠。”文吏周成不温不火的翻着一本边角都泛旧的簿册,仔细的向王欢报告着:“每十户联保,为一甲,百户一保,甲首保长负责维持秩序和邻里争端。许大人已经和他们签订了地契文凭,地归户主,第一年免税,但每户必须出一丁,在小人处注册登记,一旦农闲或是王大人下征兵令,这一丁就必须入伍参军,以为我万寿谷战兵。”
“剩下的一万多户没有田地安置,暂时分为银矿矿工和劳工,靠出卖劳力换取每日饭食。”许铁柱补充道。
一行人走在田间土坎上,王欢走在头前,一边走,一边听着二人的汇报,田坎上种植的桑树栽得很密,让他不得不小心行走,以免被踩坏刚种下的幼苗。
周成把簿册合上,慢慢道:“大人,每日从谷外涌入的流民,数以百计,这么下去,我们万寿谷恐怕支撑不了多久,粮食倒不是大问题,再来几万人也能撑到明年开春,难的是这些人的安置。”
许铁柱点头附和道:“是啊,欢哥,后来的人分不到田地,这城池建设一完工,他们就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