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辩,他的确不是国君,只是储君,认真说起来,自己的确冒进了。
可对方摆明是在强词夺理,即便真理站在自己这边,她还是处于下风。
好在他没有继续质问,而是道:“本宫来此已有数日,却还未感受过昱国的风土人情,七殿下不介意陪同本宫,一起去街上感受一下民间之乐吧?”
行行行,你是客人,你说了算!
“当然不介意。”她侧了侧身,“凤太子请。”
京城的街市,一如往常的热闹,到处都是贩卖各种物件的小贩,嘹亮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陪同容凤走在大街上,被迫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无一不是惊艳震撼。
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万众瞩目。
只要看到容凤,吆喝的小贩也不吆喝了,赶路的行人也不赶路了,正在挑选首饰的姑娘,丢下前一刻还爱不释手的玉簪,一脸痴迷的盯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男子。
路中央,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望着正笔直朝自己走来的青衫男子,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到小贩面前,丢下两枚铜板,顺手取下两支糖葫芦,递给了街边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乞丐呆呆从他手里接过糖葫芦,情不自禁地喊:“哇,好漂亮的神仙哥哥!”
祁凰嘴角一抽,又是神仙哥哥。
哪来这么多神仙哥哥?
不过对于这个称呼,容凤可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只看外表,确实是因迷了路,而遗落人间的神祗仙尊,美得不像凡人。
如此容颜实在太过耀眼,外面这么乱,她的心一直高高悬着,就没放下去过。
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我去给你买个帽子戴上。”
“为何?”引起大骚动的某人,完全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你长得太显眼了。”
“哦,是吗?”他还是一副闲散之态:“那又如何呢?”
她怀疑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如果自己不是昱帝钦命的接待使,她才懒得管他,“你这张脸,别人一看就知道你的身份,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她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他却还是装傻:“有身为典狱长的七殿下在,谁敢造次?”
“……”祁凰语塞。
为什么跟他交流起来会这么累!
这种无力感,让她想起了和凤凤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正在思索,要以什么借口来说服他时,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手上托着一只海螺,还有熟悉的嗓音:“小公子,买个海螺给心爱的姑娘吧。”
好熟悉的台词,祁凰转眸一瞧——
果然是他!
简直太有缘分了,西市这么大,好巧不巧竟然又一次遇见。
看着被递到眼前的海螺,想起之前凤凤说过的话,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然后伸手去抓海螺。
这时,又一只形似冰雕的手伸来,拦住了她准备递出银两的手:“这种海螺,汐国遍地都是,不稀罕,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
“可是……”
“走吧。”不容分说,拉着她走了开来。
祁凰回头看了眼,小贩举着海螺,一脸失落,“那人或许有什么困难,能帮就帮一把。”
“他没有困难。”放开她,容凤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他家中有人生病……”
他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挪揄:“你瞧他像是家中有人生病的样子么?”
她怔了怔。
“虽身着粗布衣衫,露出的里衣,却是以名贵锦缎织就,在你拿出银两之时,眼中只有贪婪之光,毫无感激之情,一般的穷苦人家,怕是连银锭都没有见过,又怎会理所当然收下你的好意?”他冷哼:“不管他之前有过什么困难,总之现在,他已不值得救赎。”
祁凰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如容凤所说,小贩的一举一动,都不符合穷苦的定义。
心头忽而漫上一股悲凉,同样的人,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海螺,什么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却是人心。
原以为,这世上最不容易改变的就是人心,然而现实却给她上了最真实的一课。
莫道故人心易变,等闲伤了故人心。
眼前所见所闻,竟是再残忍不过。
“快快快,今天玲珑阁又有新宝贝拍卖了!”正伤感时,身边匆匆行过一人,因为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她。
她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半步,一只有力的臂膀在她身后撑了一下,“七殿下小心了,你可担负着保护本宫的职责,千万不能分心。”
站直身体,远离他伸出的手掌:“凤太子的胆子,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小了、”
他不但不反驳,反而认真点头:“我的胆子一直都很小,七殿下可一定要保护好我。”
虚伪!
祁凰瞪他一眼,不再多言。
容凤两手背在身后,无波无澜的眼底,在看向祁凰背影的时候,闪过一丝欢愉的笑意。
当然,因为祁凰走在前面,自然没有看到这抹笑意。
祁凰,上次你调戏我的仇,这一次,我可要加倍地讨还回来。
“我累了。”走了没几乎,身后某人就开始喊累。
祁凰回身,不耐烦道:“那就回去。”
“不想回。”说了三个字,他就这么站在了原地。
祁凰觉得自己快疯了,第一次希望高维的病尽快痊愈:“那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