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玘没有目的的在山下转转,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活着的目标,找不到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也找不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她翻进酒楼的后厨,拿了两坛女儿红,扔了些碎银子在案上。
天色已经黑了,她拎着还剩半坛的酒坐在大树枝桠之间,举起酒坛无声的敬那圆月。酒香醇厚,她似醉非醉的眸子淡淡的扫过远处的那座高山,想努力扯一个微笑都觉得十分困难,只好仰头灌了满满一口。
“好酒……”她笑呵呵的将最后一点一饮而尽,纵身跳下了大槐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你这傻子,还敢嘴硬!”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阿玘懒得分过去一点眼神,她自嘲的笑了笑,出了广源山的门,连那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自顾自的哼着小曲,晃晃脑袋打算漠视。
“君子宁折不屈!”那被打的满地打滚的小孩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坚定,“我今日受你欺辱,十年之后未可知!”
十年之后未可知。
阿玘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嘴硬,看来真是还欠磨练。
没有实力的时候,任何一句狠话,都只是笑话。
“十年?”为首的那个胖小子哈哈大笑,招呼着旁边的伙伴停下来将那小孩看着,“你用什么来打我?老不死做的那小木剑?还真以为你能有什么绝世宝剑啊?哈哈哈……”
“没了这把,还有下一把,我迟早会找到的,迟早会打得你屁滚尿流!”
阿玘心中一动,看见旁边折断的木剑,眼神暗了暗。
黑暗当中,阿玘将自己的身子隐在暗处,捏了几枚石子在手心里。
“还敢嘴硬,真是打都没用……”那小胖子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挽起袖子,“今天尿他一身,看他还敢不敢乱说话……”
阿玘指尖一动,一枚石子打在那小胖子的额头,登时打出一记红痕,在白嫩的肌肤上看起来极为眨眼。小胖子被突然的石子打得哀嚎一声,环顾四周骂道:“谁打我?”
其余的人也是一头的雾水,这晚上本来就视线不好,这石子也来得蹊跷,谁也没看清。
小胖子看见地上还躺着的那小孩,心下虽然害怕,还是狠狠的说道:“妈的,给我……”
话音还未落,小胖子的额上又多了一记红痕。
这下这群熊孩子都明白了,小胖子被不知何处飞来的小石子打了两记,现下哪里还敢接着耍威风,眼泪汪汪的放了句狠话,招呼着一群熊孩子走了。
看到一双白靴,那孩子眨巴眨巴眼睛,视线往上才看见逆着光的阿玘。
“你救了我。”
“啊。”阿玘不咸不淡的开了口,从旁边捡了那柄木剑起来在手中看了看,“你的?”
男孩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谢谢。”
“不必。”阿玘将断成两截的木剑摆在他的面前,“可惜断了。”
“断了此剑,还有下一把,剑断了,只是此剑断了。”
阿玘怔怔的看着地上的木剑,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趴在地上的孩子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愣愣的将她看着。
阿玘揩去眼角笑出的眼泪,一扫醉醺醺的神态,看着孩子的发顶,声音不自主的温柔了几分:“你说的对,剑断了,只是此剑断了。”
“小包子,世界上最好的神兵,不是找到的,而是自己锻造的。”
男孩似懂非懂的品着她的这句话,等他恍然大悟抬头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阿玘的身影。
阿玘觉得脚步轻快了不少,她垂眸看了看自己长了薄茧的双手,笑了。
没有了灵力,只是失去了用灵力复仇的机会,总还有别的路。
酒对她向来就没什么用,酒能醉人,人却不可自醉,现在酒醒了,就得做点别的事了。
第二日,阿玘就进了城。
山下比起山上倒是热闹了许多。
阿玘身上没有许多的钱财,想要找处房子安生是不可能的了。她买了两个馒头,塞在怀里以备不时之需,才转身准备去石桥下转转。
她现在虽然没有灵力,但是拳脚功夫,剑招心法还在,自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阿玘左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眼眸暗了暗。她的容貌被毁,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自己,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自己。
阿玘走在路上,一时不察竟然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撞得退了好几步。
那个孩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好像准备道歉,却因为后面的喊声而不得不撒腿就跑。阿玘被他的那个眼神一惊,竟然也忘记伸手拦他,任由他从自己身边跑开了。
后面一群小孩子追了上来,看见覆着斗篷的阿玘站在路边,晦气的看了她一眼,又往前追去了。
阿玘拿着馒头接着往前走,突然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抬头。
那个孩子,根骨上佳,修炼奇才。如果能够为她所用,一定是一把利剑。
既然自己已经不能是那把利剑了,那就自己再行锻造一把。
她顾不上太多,闭上眼睛靠在路边回想着刚才那个孩子的样子。
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服,现下已经快要入冬,手臂和小腿却露在外面,脚上套着有破洞的鞋子。脸上脏污不堪,一双漆黑的眼睛倒是明亮得很,怀里揣着几个饼子,身上还有些又潮又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