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细雨如水晶帘般挂在廊檐,叶颂临窗而眠,只裹着一条单薄的青色毯子,躬身像是一只小虾,彩蝶怕她着凉,只得把屏风搬来帮她挡一挡。
俗话说下雨天睡觉天,但叶颂实在是睡了太久,彩蝶瞧着那案上的沙漏都流光了,再次将它颠倒过来,然后过去摇叶颂的肩膀:“公主?”
叶颂睫毛轻颤了颤,不快的翻身将她推开。
彩蝶笑容无奈,再次试着将她弄醒:“公主,您这样睡,可是要睡出病的。”
叶颂素有起床气,闻言再次皱紧眉头,怕是多叫一次就要发火。
彩蝶掐腰站在旁边,眼珠骨碌一转,作势一边往殿门口走,一边促狭着扬声笑道:“哎呦喂!六殿下怎么冒着雨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果然,床上赖觉的那人一听江淮来了,立刻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扑腾两下拽着旁边的幔帐坐起来,往上拢了拢毯子:“哪儿呢!哪儿呢!”
结果彩蝶转过头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取笑道:“公主不害臊!”
叶颂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满脸羞红,气的把毯子扔过去:“好你个臭丫头!敢戏弄本公主!你别跑!叫本公主打你三十大板!”
说罢,也不穿鞋,只赤脚在殿中追着彩蝶玩闹。
那人笑着躲避,和她僵持在花桌两旁,可巧彩蝶所站的位置面对着风月阁的殿门,瞧见老远的院门处有人进来。
素衣乌发,正是持伞而来的江淮,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大松了口气,喊道:“哎呦喂!六殿下怎么冒着雨来了!快进来!”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叶颂只当是彩蝶的二次玩笑,气鼓鼓的指着她:“你个臭丫头,还敢来第二次!”往前用力的探着身子,“看我不收拾你!”
彩蝶一脸无辜:“奴婢没骗您,不信您自己回头看看啊。”
叶颂就是不回头,还扬声桀骜道:“就算宁容远来了又怎样!他敢来!本公主就三下五除二的将他打出去!”
“把我打出去?”
话音刚落,响起江淮平静的声音,她的嗓子经过这一年半的时间疗养的差不多,已经不比来时那般哑涩难忍,朦胧中多了一分少年感,算是好听。
叶颂浑然怔住,瞪眼看彩蝶,那人摊手,然后走过去给江淮行礼:“奴婢给六殿下请安。”随即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捂嘴笑着跑去后殿煎茶了。
而叶颂小心翼翼的低头看过去,映入视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薄衫,她猛的把头又转了回去,不安且欣喜的咬了咬嘴唇,嘴硬道:“就要打出去!”
江淮挑眉:“那我走了。”说罢,撩衣转身,从来不曾犹豫。
果然,两秒后那人跑过来拽住她的袖子,不快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总是当真。”扯着她往屋里走,抱怨着,“上次去古玩集,你在那个百善坊怎么坐了那么久,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你以为本公主可以随意出宫吗?”
江淮坐下来,扫了扫衣袖上的残水:“你不是自己也逛了挺久的吗。”
叶颂瞪眼,心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马上回宫,瞥眼瞧着面容平淡的江淮,忍不住脱口相问:“你怎么知道本公主的行踪?”
江淮冷淡道:“不放心你。”
可巧彩蝶端着茶壶出来,听到这句话,立刻笑着看向叶颂。
那人午睡醒来脸色有些憋红,这会儿却又红了一个度,然后懒懒的趴在花桌上,将脸埋在纤细的臂弯里面不出声不用想,肯定是美滋滋的笑呢。
彩蝶好笑的抿了抿唇,给江淮斟了杯热茶:“殿下是从哪儿来?”
江淮接过茶轻轻一呷:“成王府。”
彩蝶唏嘘道:“奴婢去给您拿条干毛巾擦擦头发吧。”
“不必。”江淮道,“我来给云安送点儿东西。”
她说完,叶颂抬头,虽然动作是懒散不在乎的,但眼底已经掩不住欣喜了:“什么东西?”
江淮把手边的那盒糕点往前推了推,叶颂停了停,伸手打开来,原是一盘还带着余温的杏仁酥,她眨了眨眼,一时间心内又喜又气。
喜的是这糕点还热乎,江淮必定是搂在怀里拿来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可气的是,她从小就不能吃杏仁,只要吃了就会浑身红肿,一挠就破皮流血。
彩蝶也可惜道:“殿下有心了,可是我们家公主吃不了这杏仁酥,她对杏仁过敏,吃了可是要死人的。”往前推了推,“真是白费了。”
谁知叶颂欣喜过头,拿起来就要吃,心道这可是宁容远拿来的糕点,此般心意不可浪费,不就是过敏吗,熬一阵也就好了。
江淮的神色在眨眼间变幻了许多次,伸手拿下来低冷道:“你做什么?”把那块杏仁酥放回盒子里,“既然喜欢吃,下次带别的来就是了,怎么这样不爱惜身子。”沉默几秒,忽然转移了话题,“听说康王殿下喜食杏仁酥,给他送去吧。”
叶颂慢慢的敛回笑意,语气古怪道:“给大哥吃?”
江淮眼底一闪冰冷的光,至此才知道,为什么叶征坚持要把玫瑰糕换成杏仁酥,遂转头对彩蝶问道:“你不吃吗?”
那人连连摆手:“多谢殿下好意,只是奴婢不喜欢那个味道。”
江淮颔首,沉沉的呼了口气,然后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叶颂一急:“冒雨回去?不如等雨停了再走吧。”
江淮脚步不停:“不必了。”走出的脚步一停,面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