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杨荣摆了摆手,他的眼前浮现出自己女婿的形象,甚至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暗暗骂道:“这小子怎敢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他不知道这是触犯王fǎ_lùn罪诛死吗?怎么会落入陕西总督的手里,那陕西总督平青云,不是原来太子一系,怎么会抓住我的女婿,这是撕破脸的行为了,难道就不怕得罪我这个首辅内阁大臣,居然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
“难道是想借机拉老夫下台?毕竟是瓜蔓相连,牵涉重大,弄得不好,被朝野异党引为口实,大加攻讦,乃至皇上震怒,祸及满门……”杨荣不禁打了个寒噤,但外表上依然平静如常。呷了口茶,指指座椅,示意杨世珍坐下。
“清能,你如何知道这些事情,按说陕西总督衙门、陕西行都指挥使和你那布政司,一向有些不睦?”
杨荣盯着杨世珍,话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老恩师,”杨实珍十分诚挚地说,“原先学生并不知道鄂公子竟是南阳知府鄂大人的贵公子,更不知他与大人这层亲戚关系。不过出发前的一天,鄂公子的老师赵老先生到我府中相见,方才恍然……学生当即命心腹行役去探听,但是听闻陕西总督已经将鄂公子密移别室,准备由岳将军带至京师。学生本欲暗里求见岳将军,又恐怕张扬出去,反而弄巧成拙,思之再三,决定亲来京师后当面禀告大人。恳请大人明示。”
“嗯,”杨荣的鼻子哼了哼,没有说话,他一眼看穿杨世珍在此事上的审慎圆滑。他很清楚,作为朝廷命官的一方大吏,杨世珍慑于皇上威严,决不敢公然去走动探访正好牵动皇上心事的案子,那便是犯了大忌;另一方面。杨世珍毕竟是陕西制下又曾得过自己提携,必然耽心此案重大,殃及亲戚,故而进退宁妃谷,于是把这个包袱甩给了他。
“清能,”杨荣压住怨愤,从椅子上站起来踱起方步,“你对朝廷忠心不贰,尽公尽职。执法不阿,老夫十分钦佩……”
“老大人……”杨世珍连忙插话,也从座椅上站起来。躬身辩解。杨荣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法不阿贵,法不私亲,陕西总督所作所为,光明正大,合理合法。无可非议。此案肇发陕西境内,让他们依法办案就是,何必有私亲之虑。”
啪!杨荣将包袱又扔了回去。杨世珍品味出内阁杨大人话中寓意,句句藏锋,如芒在背。惊出他一身冷汗。
“大人,下官确是一片赤诚……”
“杨大人莫提公务了。”杨荣打断他的话,置身庭院,仰观天宇,默默的说:“你看,今夜月华如水,园中花香馥郁,值此良辰美景之际,技痒难熬,何不学杨谪仙春夜宴桃杨之芳园,开怀畅饮,趁兴唱和呢!”
杨世珍正要答话,月色下匆匆走来一个丫头,是杨荣老夫人跟前的贴身丫环秋云。
“启禀老爷,夫人有急事相告,请老爷即刻前去叙话。”
“急事?”杨荣怀疑地看着秋云,问道:“是什么事?”
“奴婢不知,”秋云回答,“听说是小姐回来了,她……”
“知道了,”杨荣打断她的话,“你去回话,老爷马上就去。”
“是,老爷!”
杨荣和杨世珍的心里都明白了,所谓的小姐,很可能就是嫁给了鄂姓的二小姐,她的到来,无疑是刚才说的事情有关。杨荣深知夫人的秉性,一涉及女儿的事,她总是一反“不问老爷公务”的常态,定要纠缠不休的,想想这件棘手的事情,不禁紧皱双眉。
而杨世珍的心中更不是滋味,他吃惊,也庆幸,他忧虑:这个二小姐跑的真快呵,竟和自己同时赶到京师,而且很精明的不找老爷找夫人,自己幸好事先来拜见时作了禀报。可是,显然恩师大人十分不满,话没明说,弦外之音却咄咄逼人。唉,聪明反被聪明误,说不定弄巧成拙。
“清能,”杨荣依然和蔼地说道:“看来,你我今夜宴桃杨之芳园的雅兴被搅和了,这样吧。你先回驿馆歇息,如有兴致,尚可逛逛秦淮夜市。回头等皇上召见过后,你在来府上吃饭,清能意下如何?”
“学生遵命,”杨世珍连忙谦恭地回答,“不敢有劳恩师,学生告辞了。”
杨荣看着杨世珍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之后,恨恨地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往后院赶过去。
与此同时,亥时方至的时候,距离京师二百余里的庐州府,却又是一番天地。
虽然距离京师只有二百里左右的样子,但是却没有被南京的好天气传染,已经接着阴雨连绵几天了,道路上也充满了泥泞,这样以来,陕西行都指挥使岳佳恒的行程难免要被延误了下来。
这也是他和杨世珍不一能一起到达京师的原因,杨世珍走的是水路,经由运河直接进入长江,然后转到京师,而岳佳恒武将出身,却是做不得船只,只好带着一队护卫人马走起了陆路,端的是百般辛苦,却又毫无办法。
谁让自己坐不得船呢,岳佳恒只能望天长叹,而又害怕耽误的圣旨的召唤,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明日冒雨出发,再也不敢推迟时间了。
可是老天爷可能也是怜悯他,到了亥时的时候,雨竟然渐渐的停歇了。
庐州府府衙监狱内一片静寂。虽然住了雨,但是天上仍旧是昏沉沉的,高墙上的数盏风雨灯昏黄暗淡。几名值更的狱卒提着灯笼在院内巡视,敲打着更梆。
大院一排排的号房里黑灯瞎火,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