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真好。
叶离想。
她走出休息的寝帐,站在长廊内。
空气清新,扑面而来;鸟语花香,秋日竟有蝉鸣;小溪湍湍,哗哗的声响,清脆悦耳;湿地绿草绵延向西,参天冠木立于岸边,幽幽暗暗,重重叠叠,遮住日头洒下来的光。
白氏一族的廊道幽暗通透,半悬于湿地之上。廊柱爬满水生的藤蔓,湿湿嗒嗒的,缠满整个廊道。阳光照在藤蔓的枝叶上,水珠滴滴答答,反着炫彩的光,优美至极。
她很难过。
不只因为看到师傅憔悴的神情,知晓她为救自己,已经很久没睡;还因为她无法面对如此复杂的情感,一面是温暖的家,一面是心心相映的天哥,她无法取舍,趴在师傅怀里哭,师傅也哭。
她和师傅都没再提言天。
叶离不想伤害师傅。
师傅也一定不忍自己难过,她想。
可天哥倒在地上,鲜血直流的记忆,一遍遍在她脑中重复。
他真的死了么?
叶离不敢想,延着长廊,向熊哥的寝帐走。
每步都很沉重,如同拖着千斤重担。
师傅说,熊哥虽然保住了命,但灵脉尽废,仙途永断,如今只是一只普通的黑熊,再也不能修仙了。
师傅语毕,流下眼泪。
叶离和她一样,心如刀割。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叶离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只妖不能修仙,会被排除出妖族,尽管师傅不会撵走他,任由熊哥在野外自生自灭。可其他妖,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欺负他,鄙视他。这对有过修为的妖来说,是奇耻大辱,不可接受的。
她懊丧至极,想替熊哥受这罪,吃这苦,却又毫无办法,内心无的寝帐到了,叶离深吸了口气,撩起帐帘。
她想不管怎样,她都要照看熊哥一辈子,不许其他妖欺负他,歧视他。
她想着,走进去。
熊哥闭着眼,卧于石榻上。
它很憔悴,睡态萎靡,毛色无光,尽显虚弱。
叶离眼眶一湿,心疼不已。
熊哥这时把被子掀开一角,只盖着肚腹。他的鬃毛黏连成片,血还没有完全清洗干净。
叶离的心一阵揪疼。
从小到大,熊哥都没这般憔悴过,不振过。
她眼泪啪嗒流下来,拎起屋里的木盆,又悄悄退出去。从玉莲池打了盆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又拿了块暖胆海绒,与灵玉冰晶做成的梳子。
回到熊哥的寝帐。
熊哥还在睡。
她用暖胆海绒沾着温泉水,给熊哥轻轻擦拭沾着血的毛,然后又用灵玉冰晶做成的梳子,把它们梳开。很快脸盆便被血染红了,叶离又端着木盆出去。
再回来,又继续。
往返几次。
熊哥在梦中打了个寒噤,呜咽着,熊掌无力抽动几下,叶离上前轻抚他的心口。轻声说:熊哥,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她语毕。
熊哥又继续沉睡下去。
她想给他擦擦肋下,可熊哥还在睡,她怕挪动他的胳膊,弄醒他,所以只是又把清洗干净的毛发,用棉布擦干。
她望着他。
熊哥很虚弱,他修为尽失,肯定心情不好,所以恢复的极慢,伤处才掉痂,留下了可怖的疤痕。
叶离心疼的想,从今以后,她要保护熊哥。
其实从小都是熊哥保护他的。
小时候熊哥虽然很笨,但却喜欢追叶离玩,他喜欢悄悄爬上树,吓唬她。
可每次当叶离真的被吓到时,熊哥又惊慌失措哄她开心,追着道歉,无奈地挠着头,憨憨的说:师妹,对不起,别生气了……
熊哥这时醒了。
他睁开眼,看看叶离。
伸出厚厚的胖爪,扯扯叶离的衣袖,瓮声瓮气的说道:“师妹,你没事吧?”
那一瞬,叶离哭了。
她低头说不下去了,抽泣了好半天,才颤抖着道:“对不起,熊哥。”
她说完,轻拍熊哥的手臂,示意他侧身。
熊哥顺服地侧身躺好。
叶离用暖胆海绒擦拭着他的背部和肋下。很快她发现,熊哥背部和肋下那块突出的硬骨,已经生长出来。那果然是一对小翅膀,很对称,稀稀疏疏长着几根黑色的熊毛。
她睁大眼睛,仔细检查了一番,很吃惊,然后笑起来。
以手轻抚翅膀上的熊毛,轻快的说道:“熊哥,熊哥,你的翅膀长出来了。”
熊罴挠挠头,躺在床上,憨憨的叹了口气,道:“是啊。”
他语毕,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目光穿过窗子。有失落,有无奈,还有沮丧。
叶离想安慰他,便道:“那以后可以飞了。”她轻快的说,说完便后悔了。
她突然意识到,熊哥丧失修为,没有灵力了,即使有翅膀,也……不可能飞起来了……那一刻她攥住熊哥厚厚的爪子,想对他说:熊哥,不要紧的,以前你保护我,今后就让妹妹来保护你
可熊哥,没等她说话,便可怜巴巴道:“只是个废翅膀,没灵力就没什么用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
叶离很诧异,他怎么知道。
这时熊哥说道:“我听到师傅和黑亚天师叔说了。”
叶离难过至极,想告诉他,不会这样的。
但熊哥打断了她的想法,像突然想到什么。
又道:“你听说了么?过几天是八须锦鲤大儿子的婚礼,八须锦鲤会下凡。师傅说,全妖族的人,都会去。”
叶离点点头。
师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