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热汗还没流尽,又急匆匆地赶回凤藻宫。
沈沉瑜被玉坠和玉扇扶上了软榻,额间疼出了一圈细密的汗珠。
关雎顾不得询问,一见沈沉瑜这样便飞快给她施了两针,等她痛苦的表情渐渐缓和,才问:“娘娘脉象波动厉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玉扇和玉坠心疼地守在软榻前,摇头道:“本来好好的,娘娘一听说沈大人要去平阳赈灾,就突然成了这样。”
玉扇看向关雎,疑惑地哽咽道:“你不是也与娘娘说过要去平阳吗?娘娘当时怎么没问题?”
关雎茫然:“这……”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可他也猜不出来。
“别说这个了,娘娘的身体不要紧吧?”
关雎看了看微闭着眼睛轻声呻吟的沈沉瑜,道:“娘娘刚才有些急火攻心,幸而及时施完针,没什么大碍了。”
“那娘娘的肚子……”
“尚稳妥。不过,娘娘如今凤体特殊,切忌情绪大起大落,否则于娘娘和龙胎都不利。”
玉扇和玉坠都听明白了,急忙对沈沉瑜道:“娘娘,您都听见了么?您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严重的事,奴婢要不要将皇上请过来?”
阵痛过后,沈沉瑜平躺着的身体有点无力,理智却慢慢恢复:“不用了。”
她怎么能以为慕容瑾不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怎么能以为自己在后宫能为所欲为!
沈沉瑜冷静了下来,圣旨已定,她要以什么样的理由让慕容瑾改变主意?
难道要巴巴地告诉他,她做了很清晰的梦,或者有预知后事的能力,知道会有钦使死在乱民手上,所以绝不能让二哥涉险?
不说他会不会在震惊过后再赐她一死,就因为惜命,沈大人便推了平阳赈灾的行程,传出去二哥的官途也到头了。
她不能因为慕容瑾刚做了这些,就乱了。
玉坠和玉扇低下了头,淡淡的忧愁爬上额角,她们突然间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为娘娘撑起一片天,就连娘娘时常担惊受怕的原因都想不通。
沈沉瑜不怪她们,是她关心则乱,可与消息隔绝的日子,慕容瑾的行为不得不让她阴谋化。
否则朝堂那么多人,为何让二哥与江淮一起去平阳?无论后宫还是前朝,江家一直与她们沈府不对付,两世为了让江凝雪上位,多番要置她于死地,她早就视江家为死敌了。
最让她担心的是如今江淮还握有兵权,一路前往平阳,二哥万一遭了毒手……
沈沉瑜想不怀疑慕容瑾的动机都难。他做这样的安排,简直是嫌二哥的命活太长。
“娘娘忧思过重不是好事。”
沈沉瑜睁眼,就见关雎一脸的严肃。
关雎逾越地撞上了沈沉瑜的眸子,清俊的面容立刻一红,方才还严肃的口吻变得结巴了起来:“微臣没……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娘娘能够放宽心怀……”
沈沉瑜看着他,为医久了,他的身上每时每刻都散发着一股清淡的药香味,身形削瘦,却始终挺直,如竹的气质令他就算下跪,除了谦恭也不见卑微。
最重要的是,不争不抢的他莫名给人一种可以托付的信赖感:“关雎,本宫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关雎被沈沉瑜如此郑重的语气弄得一怔,立刻正色道:“娘娘但说无妨。”
沈沉瑜敛了敛眉:“去平阳的一路多多照看我二哥,尤其是饮食。”
关雎惊讶:“娘娘是说,有人会毒害沈大人?”
沈沉瑜没有直接否认:“防人之心不可无,若他不慎受了伤,也请你妥善地替他医治。”
关雎点头:“这是微臣的本职。”
“本宫是要你以他第一,百姓次之。”
沈沉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很清楚自己的自私,可她没办法接受二哥死在平阳。
她的话对关雎万生均等的医者观念无疑是强烈的冲击,他从小对医学便有着超凡的领悟力,入太医院完全是为了与圣手切磋,接触更深更广的医理。
可他长于民间,二十六岁前在乡野悬壶的经历,让他看待权贵与百姓的生死,都是同等的,分不出高低要次。
何况,他这次赴平阳就是为了医治百姓,不是为了独守钦使。
关雎心中十分为难。
沈沉瑜得不到他的回应,恳求道:“随行的肯定不止你一名太医,你专挑沈大人所在的区域行走,不可以吗?”
关雎对上她柔和的充满恳求的目光,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好。”
沈沉瑜放心了一小半,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来:“本宫替沈大人多谢你了。”
关雎垂眸,其实在她开口时,他就忍不住想答应了。
关雎压下心底不该有情绪,向沈沉瑜行退礼:“微臣这就去将备足的药材给您送来。”
玉扇吃惊:“这么快。”
关雎淡淡地保持礼数,其实不止二十天,他早已将沈沉瑜怀孕的各个阶段要用上的药材都收集好了。
“去吧。”沈沉瑜倒没有太吃惊,关雎给她的印象一直很很谨慎细心,又省心,让她不想拉拢也难。
等关雎走后,沈沉瑜仰视头顶镶着碎钻的凤帐,突然道:“你们说,本宫与皇上和离有没有可能?”
玉扇和玉坠登时五雷轰顶:“娘娘您——”在胡思乱想什么?
沈沉瑜扯了抹笑:“也是,本宫就不该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转眸,瞥了眼呆若木鸡的两人:“这么紧张作什么,本宫只是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