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临上轿子前拜别父母亲人时,陆明雅是紧绷着脸一个字也不肯说,不过只跪下与陆老夫人、陆中景和陆二夫人草草磕了三个头,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至于老国公爷,不过一个孙女儿出嫁,还是他已放弃了的孙女儿,他自然不会出席。
陆明雅既摆明一副出了这个门便再不拿自己当陆家人的态度,陆老夫人等人自然也不会与她留体面,也都一副面沉如水的样子,竟生生将个本该喜庆至极的场面弄出了丧礼的意味来。
来贺喜的人们见了,谁还不明白定国公府上下的态度,午宴才一完,便找借口陆陆续续都告辞了。
定国公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瞧着半点也不像才办了一场喜事的样子,也就陆二夫人晚间回到家中后,屏退下人对着灯与惠妈妈哭诉了大半夜:“我一心为她,谁知道她还怨我,说我她都被送去寺里好几个月了,不说想法子接她回来了,连使个人去瞧瞧她或是带点什么东西去都不肯,说我不管她,我哪里不管她了,我这不是因自个儿也被禁足,行动不便一时顾不上她吗,我心里其实早就想好趁过年时公公心情好,便求了公公接她回来,再与她找一门门第低些的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一心只想着嫁进高门,她当高门真那么好嫁,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吗,我这还只是嫁的一个公府的庶子呢,她却是嫁的皇子,还是去做小的,娘家又摆明了不待见她……我也想穿了,她如今出了陆家的门,便再算不得陆家的人了,就这么着罢,我总不能替她操心一辈子,以后的日子只能她自己过,我生她养她一场,连老本儿都赔上给了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惠妈妈被说得也是泪水涟涟,可想起陆明雅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想起她气极了时连‘你不是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娘’这样的话都对着自家夫人嚷了出来,虽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心里未必就真那么想,依然忍不住寒心,便没有再说什么‘姑娘还小呢,待再大些后自然也就好了’之类的话来安慰陆二夫人,只是劝陆二夫人保重身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苦尽了自然就该甘来了云云。
主仆二人直对着灯哭了大半宿,才因累极了胡乱歇下了。
所有人都以为陆明雅出嫁前连同出嫁当日都与娘家闹得那般不好看,三朝回门是必不肯回来的,反正这事儿说出去她也不会不占理,她只是嫁过去做侧妃的么,就像老国公爷说的那样,再是要上玉牒再是有诰命的侧妃,说穿了也不过一个妾而已,谁听说过做妾的还要三朝回门的?
所以第三日上,当陆大夫人正在陆老夫人跟前儿商量一应年事,陆明凤陆明萱姐妹几个则在暖阁里玩笑时,听得二门上的婆子传话进来,说:“二皇子带着三姑奶奶回门来了!”时,众人都是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只当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还是陆老夫人经过见过的事多,最先回过神来,忙忙吩咐陆大夫人去做准备,——因之前谁也没料着陆明雅会回门,而且还是二皇子亲自带着回来的,是以什么准备都没做。
所幸还有几日便过年了,府里也一派喜庆景象,色色东西也都是现成的,准备起来倒也便宜,陆大夫人不过几道命令下去,席面也有了,戏酒也有了,连陪客都很快请了几桌来,不是为的陆明雅,都是看的二皇子的面子,定国公府是不想掺合到夺嫡中去,可皇子亲自登门,该做的面子情儿还是要做到的。
一时陆明雅被奉了陆老夫人之命去迎她的陆大奶奶并丫头婆子们簇拥着进来,上身穿了银红缎子织金对襟褙子,下着翠色销金马面裙,满头珠翠的,打扮得十分华丽,这也还罢了,关键她气色十分的好,眉眼间满满都是喜色与得色,显然这两日在二皇子府过得还不错。
如今她已是正式的皇子侧妃,与未出阁时不一样了,所以满屋子的人除了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连陆明凤这个未来的皇长子正妃和陆二夫人这个亲娘都得对她见礼,至于福慧长公主,这种场合她怎么可能出席,哪怕她如今再不得今上的意儿,也不会自降身价来捧陆明雅一个区区皇子侧妃的臭脚。
陆明雅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得对自己行礼,眉眼间的得色越发满得要溢出来,上前一把便搀了强拖着病体临时被请过来的陆二夫人起来,才笑向上首的陆老夫人道:“我本来说我这样的身份,是不配有什么三朝回门的,但我们爷说了,法理不外人情,父母好容易将我养到这么大,出嫁了却因身份所限不能回家看一看父母与亲人们,实在有违天和伦常,所以亲自带了我回来。”
见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因又看向陆明凤笑道:“对了大姐姐,昨儿我随我们爷进宫谢恩并拜见各宫娘娘时,可巧儿遇上了大皇兄带王侧妃进宫去谢恩,王侧妃倒是好个样貌儿,不过看大皇兄的样子,待她倒是淡淡的,大姐姐大可放心了。”
陆明凤这两日心里正不自在,这也很容易理解,只怕这会子徐三小姐与卫家小姐与她都是一样的心情,如何听得陆明雅这话,当即便似笑非笑道:“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不过一个猫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