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声音稍显尖利的道:“母亲如何就知道皇上没有立嫡的打算了,就算皇上偏宠罗贵妃与四皇子,也断没有宠妾灭妻,有嫡长不立反立庶次的道理,不然满朝文武乃至全天下的人都跟着有样学样,整个大周岂非都要乱了套?至于说大皇子品德有失,有断袖分桃之癖,连皇上都说了大皇子是被人陷害的,凤儿嫁了他怎么就不能夫妻相得,琴瑟和鸣了?大皇子先前对我们凤儿有多好您也是看见了的,难道那些都是假的不成?母亲素日但有吩咐,儿媳从无不从之时,但这一次,儿媳却是万万不能听从了,还请母亲恕罪!”
一席话,说得陆老夫人沉下脸来,也没了再与儿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耐心,直接道:“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我只是在告知你老国公爷和我的决定而已,你若是不愿意,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安排张嬷嬷去做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想着将来凤儿母仪天下后,你也跟着体面荣耀吗?做皇后的娘的确是够体面荣耀了,可前提是凤儿得有那个命!我们家如今已经够体面荣耀了,不需要再出个皇后来锦上添花,你不心疼凤丫头我心疼,你指着她给你挣体面荣耀我不指着,所以此事就这么定了!”
陆大夫人坚持要女儿嫁给大皇子,当然是打着想当皇后的娘的主意,可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她不由哭了起来:“凤儿是儿媳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养到这么大的,儿媳又岂有不心疼她的,可一来圣旨已下,若将来被有心人查了出来,咱们家可就犯了欺君大罪;二来皇后娘娘是儿媳的亲姐姐,大皇子是儿媳的亲外甥,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让我怎么样呢?三来大皇子又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了,别说他是被陷害的,就算不是,也总比与女人鬼混,正妻还没过门之前,便满屋子侍妾,甚至弄出了孩子来得强罢,要知道他今年都二十岁了,寻常人像他这么大时,哪个不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都是因为等凤丫头,他才耽搁到现在的,他待凤丫头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儿媳已经想过了,就算凤丫头将来当不了皇后,总是自己的亲儿子,难道皇上还真能要了大皇子的命不成,一个王爷总是跑不了了,凤丫头再次也是王妃,总比隐姓埋名只能嫁个普通人强得多罢?还求母亲三思!”
陆老夫人见大儿媳还一个劲儿的为大皇子说好话,怎么劝都劝不转,本想告诉她千秋节那日大皇子对陆明萱做的事的,但思及陆明萱的名声,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只是淡声道:“难道在你心目中,亲生女儿竟连姐姐与外甥也及不上不成?你难道真要毁了她的后半辈子,才算是对得起你的姐姐和外甥了?你可别忘了凤丫头姓陆不姓徐,我们家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拿她当示好娘家人的工具!”
这话就说得真正难听了,陆大夫人不由也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抬起满脸是泪的脸看向陆老夫人道:“凤丫头是姓陆不姓徐不假,可母亲别忘了,婚姻大事由来都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更别说凤丫头的亲事还是皇上下旨赐了婚的,只要儿媳不同意,便是国公爷同意了都做不得准,除非国公爷休了儿媳,否则,凤丫头就嫁定大皇子了!”
冕儿怎么可能休了她,别说她嫁进定国公府二十年,为定国公府生儿育女,主持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别说她身后站着的安国公府和徐皇后,只看在廷哥儿与凤丫头的面上,冕儿便不可能休了她,不然定国公府的根基都要动摇了……陆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可一时半会儿间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儿媳。
婆媳两个就此僵持住了。
这些涉及家族兴衰乃至生死存亡的大事,阖府上下知道的就有限的几个人,陆明萱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这两日正忙着与陆明芙收拾过几日家去时要带的东西,陆老夫人许是想着她才受了惊吓,格外怜惜她,已同意了此番让她和陆明芙家去住一个月的请求,而她自己因徐皇后“抱病”,大皇子被禁足,知道自己至少一年半载的是没了性命之忧,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畅。
还是陆老夫人使人来叫她去荣泰居,屏退了众伺候之人亲自与她说,让她去劝一劝陆明凤后,她方知道了。
原来陆老夫人眼见说服不了陆大夫人,又不好真就丝毫不顾及她的意愿直接将陆明凤送走,只得使人去叫了陆明凤来,打算听听她是个什么意思,若她也愿意走,自然要送她走,若她不愿意,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摁头,说不得也只能让她嫁给大皇子。
不想陆明凤少女情怀,对大皇子是真有情,竟与陆大夫人的意思一样,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定要嫁给大皇子,还说什么‘好女不是二夫’,若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真要送她回老家隐姓埋名另嫁他人,她情愿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陆老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说不转陆明凤,无奈之下,想到了陆明萱,千秋节那日在宫里发生的事再没有谁会比陆明萱这个当事人更清楚的了,由她去劝陆明凤,指不定就劝转了她呢?
陆明萱也不希望陆明凤嫁给大皇子那样一个渣滓,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陆老夫人的要求,去了撷秀阁。
只可惜她也没能劝转陆明凤,陆明凤坚信那日大皇子是被人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