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命沙哑着声音道:“可否容弟子考虑一下?”
许正谈淡的道:“当然可以,何去何从,却不必勉强。”
说完,许正向一侧的唐罗微笑点头。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是一个尊亲对子弟由衷疼惜的笑,就如同当年对他一般。
然后,许正与唐罗相偕进屋,模样活像已是岳父与女婿了。
许君命落寞的孤立庭园之中,众师弟没有一个上来与他说话。
屋内传出一个少女兴奋的声音:
“唐哥哥,果然是你胜了”
是许冬儿,原来小师妹也…...
许君命突然觉得心中一痛,如钝刀拉割一般,痛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抬起头,目光缓缓移视周遭,这里的一瓦一椽、一草一木,他都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他在这里度过了五年。
虽不算灰黯,也是没什么乐趣的五年,他竟从来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离去,而且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去。
这里难到不是他的家么?
什么原因使得惯常的气氛突然变了,持久的亲情与渊源也忽趋冷淡?
许君命一直没有觉得自己惹憎惹厌,一直不曾感到在这个家庭里他是个局外人,当年搬进这里时,师父曾允诺自己很多事,师门、师妹。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透,他为师门做了这么多,脸上、身上至今还有数不清的刀伤剑痕。
每一次的门派争斗,他都是冲在最前面。
每一次艰巨的任务,他都竭尽全力。
一次、又一次……
老管家许伯犹豫着来到旁边,看着这个脸上四五条交错刀疤、身材高大雄壮的青年。
许伯刻满皱榴的老脸上流露着悲悯与关怀:“又要变天了,大……唉!进去加件衣裳吧……”
许君命打了个冷颤,他想笑,笑中带着颤抖。
许伯欲言又止,终于叹了口气:
“你想浅了你师弟后头是个什么家当,哪是你无主孤伶一人可比。”
许君命愣愣的寻思着这几句话,心中渐显端倪,却越发自惭自恨。
深切的屈辱啮啃着他,无限的痛悔侵蚀着他,人心真的这样纸薄?
世态又何其炎凉?连授业的恩师,貌似清纯的小师妹,亦洗不脱那铜臭的污染啊!
......
一个灰布小包,里面两件换洗衣物,几两碎银,一把单刀。
这就是许君命离开时所有的家档。
扭头看了看曾经熟习的十八铜钉大门,许君命告诉自己:
“我会回来的!”
......
饭庄的生意不错,正是饭口的当儿,食客满了八成座,气氛热闹却嘈杂得紧。
许君命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独自愣愣的想着心事,四周喧闹对他一点也没有影响。
桌面上摆着一只灰布小包袱,包袱上放着一把单刀,他正在想下一程该去哪里,又待找桩什么活来干干。
离开师门虽只有三个月,他又感觉回到当年流浪的生活。这穿衣吃饭,都要钱呀。
自己这一路走走停停,一边打工一边赶路,这才到‘巴州’的边上,要到‘庆州’去,还要穿过‘吉州’,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
对自己的武功是个什么情况,还是了解的,比起大多数江湖武人,他还算幸运,至少那离缘的师父许正,还传了一门内功心法给他。
苦修了十年,大约也有个七八年的内力修为。
他这是想要北上去庆州,那里有江湖九大派之一,‘丹霞派’。
相传这‘丹霞派’是九大派中最老的门派,成为九大派的时间,还在‘大雷音寺’和‘天道宗’之前。
他这是想去‘丹霞派’拜师学艺的,想要洗刷自己的屈辱,‘山岳刀门’不该用这种方法来侮辱他。
而且,自己还身负血仇,未然还没有眉目,但就凭现在的武艺那是万万不行的。
至于说南下去‘蜀州’,那里有九大派之一的‘唐门’,然而,他一来就否定了这一条路线。
唐门也是传承久远的老派宗门,当然比不得‘丹霞派’。不过唐门的构成很有特点,这让外人很难进入其核心。
唐门分为宗家、分家、外门。
宗家和分家合起来叫唐世家,是标准的武林世家,只有唐姓子弟才能加入。外门再加上唐家,合起来才叫唐门
之所以不去,这原因明摆着,去了,也只能在外门,而且唐罗姓唐。
天狼有一种错觉,这唐门……自己总有一天会碰上的。
巴、蜀两州都是唐门的势力范围,‘山岳刀门’可以说是唐门的外围势力,唐罗是唐门的偏支子弟,离开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
只不过从一个门派大师兄,变成一名江湖小卒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对于目前的窘迫,他毫不在意,从下决心离开‘山岳刀门’起,他就决定要做回自己。
做回那个就算重病缠身,仍旧能笑对死亡,做回那个,阳光带点小腹黑、有责任心带点懒散、有正义感爱吐槽的逗逼、同时,还是对动作片充满好奇,却老是找不到资源的文艺青年。
然而,要做回来,可是有点难,在这世界活了十多年了,太多的阴狠与狡诈、太多的市会与算计、太多的江湖情长。
这正想着,伙计端来一大碗清汤面,汤水挺多,就是不见半点油荤,面上冒着腾腾热气,好香。
挑起面,还未入口,桌面前出现一袭法衣,是一位道士。
道士看着没什么出奇,与街上算命的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