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道人随她进了吴府。
素婵本以为自家小姐是犯了痫症,该把脉吃药,可谁知那道人走近吴小姐闺房却不肯再往前,也不问病状,而是自随身的八卦袋中拿出一捆粗麻绳,绳子隔三尺系一绳结,每处结都吊了一块镶嵌镜面的道牌,从外围将卧房四面墙严密地封锁。
“仙长,您这是……”素婵早就忘了哭,挂着一脸泪痕,目光呆滞不明所以地问。
“这条绳结可阻挡那东西出来,切勿碰断和触地。”灰袍道人惜字如金,冷淡道,“你家小姐不是患病,是中邪。”
“啊!”素婵吓得险些晕过去,见那道人转身要走,慌忙地跪地磕头挽留,“仙长留步!若我家小姐真是中邪,还请仙长留下来助我家小姐驱除邪魔,我家老爷定有重谢!”
那道人稳如泰山,全然不为她的情深意切所动。
她啜泣着跪伏在地,万分恳切地乞求:“素婵求求您了,素婵求求您了……救我家小姐一命吧!”
久久没有回应,她愕然地抬起头,面前却早已没了人。
“仙长!仙长?”
素婵爬起来四处张望,哪儿还有那道人的踪影。
她茫然又绝望,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吴管事早就听到外头的声音,推开房门就看素婵傻愣在苑里,扯着嗓子喊道:“你这个丫头,叫你去请大夫!大夫人呢?半天不进来在外头哭叫什么?”
语毕,就被挡在腰间的那条麻绳吸走了注意力,他握着一段绳子怪道:“哪里来的绳子?谁把屋子给封了?”
……
说到这里,吴员外剧烈地咳嗽起来,丫鬟唯唯诺诺地捧着茶呈到他嘴边,可那杯茶对她瘦得皮包骨的手腕来说太沉了,她端得不稳,颤巍巍地还洒了几滴茶水。
吴员外喝了口茶缓了缓,让那丫鬟退下,继续道:“我本不信素婵的话,以为这丫头是怕没请到大夫回家要挨罚,才编出这些谎话来,情急之下便打了她一记耳光,让待在房间里伺候小姐不准离开一步,又派吴良去邻镇请大夫。”
……
当天大夫是请回来了,可吴管事带着那郎中到西苑,连敲数下房门都无人来应,一推,门闩竟然从里头插上了。
“素婵!素婵!”吴管事大力拍打房门,屋子里依旧毫无回音。
“这个死丫头!”他一脚踹开房门,撩起那条麻绳走进去,却被屋子里污血狼藉的画面震撼在原地。
素婵死了,双目圆睁,嘴张得极大。
她胸前的衣襟和皮肉撕得稀烂,不知被何物掏空了胸腔,心脏竟不翼而飞。
“啊啊——”门外的郎中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掉在地上的药箱也不要,滚带爬地逃了。
“小、小姐……小姐!”吴管事两股战战,牙齿打颤碰撞在一起发出“磕磕”的声音,冷汗从他的额角顺着面颊流下。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咀嚼声,猛一回身,脱口而出的“小姐”便化为一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啊!”
“吴小姐”就站在他身后,体肤青白泛紫,脸上布满龟壳似的蓝色裂纹,仿佛一支被打碎后重新黏合的瓷瓶,她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露出极为诡异的怪笑,“咯咯……”
吴管事当场吓得屁滚尿流,浑身哆嗦着往外逃,好在他正值壮年,腿脚还利索,一跟头就从麻绳下滚到了外面,那“吴小姐”扑过来捉他的手恰好碰到绳子,竟被弹了回去!
两扇房门立刻被一股看不见的怪力关上,吴府的西苑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又复风平浪静。
惟有双腿瘫软趴跪在地的吴管事、郎中遗落的药箱,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
“这时候我才信了,韵儿不是痫症或怪病,而是真的被邪魔附了身!可我吴家世世代代供奉先祖魂灵,从未做过对老祖宗大不敬之事,老夫也向来信行善积德,可这报应怎就落到韵儿身上了!可怜我的韵儿啊……”
楚芜听得忍不住挑眉,问:“那些修士,也都跟素婵是一个死法吗?”
吴员外悲痛地点点头,“没想到那邪魔竟这般法力高强,夺取了十多位仙士的性命,还有几名是云游路过此地的散修道人……遗体我都移交给了义庄,望上苍显灵,渡他们早日飞升。”
楚芜抿着唇思索了一下,道,“劳驾,可否带我们去义庄看一看那些修士的尸体?”
“好、好……”吴员外欲言又止,还是对吴管事道,“吴良,你让安童引两位仙长去镇上的义庄吧。”
安童是吴府的小厮,今年还不到十四岁,个子矮小、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大而有神,黑白分明,看着是很机灵,牵着条大黄狗蹲在府门前的石狮子旁边等他们。
千缘镇总共就三百户人家,不过四五条街巷,安童牵着大黄狗走在前面,后边楚芜跟在云栖岚右侧。
他一面悠闲的观光,一面回想吴员外的那番话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时有一两个挑着竹筐吆喝叫卖的贩夫路过,头戴竹笠、身披蓑衣,竹篓里装满新鲜的河鱼。
云栖岚转头和他说话,可看他专心致志得出了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忍俊不禁道:“你在想什么?”
楚芜回神,一对上那双含笑的翦水秋眸,羞赧不自觉地爬上双颊。
他转开脸加快脚步,“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个逃婚的陆秀才的下落。”
云栖岚拉住他的手,不许他走太快,与最前头的安童始终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