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喜公已经改变立场,转而积极支持圣主发动第三次东征。”李风云语气平静地说道。
李子雄惊讶不已,“有何凭证?”
李风云当即把裴世矩在八月初八中枢核心决策层上的两个提议说了出来,一个是举荐齐王北上戍边,一个是有条件招抚反叛大军。
这两个提议表面上都是为了解决北疆镇戍危机,但把它们与裴世矩西进之策的目的联系起来,实质上就是要稳定西、北两疆局势。而无论是这两个提议,还是西进之策,首要兼顾到的都是保守派的利益,所以必定会在中枢遭到巨大阻力。如今裴世矩已经开始西行,两个提议也开始实施,那么足以证明裴世矩在政治上做出了巨大妥协,而最大的政治妥协,无疑就是支持圣主发动第三次东征,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发动第三次东征创造条件。
李子雄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一股喜悦情不自禁涌上心头,就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就如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个最让他忧心的难题终于有了解决的希望。
对他而言,南北战争、第三次东征、齐王北上戍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重返贵族行列,重新成为人上人,为子孙后代、亲朋故旧、门生子弟谋取到一个好未来,所以建功立业仅仅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而已,而朝廷招抚亦是手段之一,相比起来后者所要付出的代价更小,也是李子雄一直所期盼的。现在他期盼到了,他当初选择李风云是正确的,他果然从裴世矩这里找到了一线生机。
“有条件的招抚?”李子雄问道,“什么条件?”
“无条件投降。”李风云冷笑道,“交出军队,束手就缚,任由宰杀。”
李子雄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这正是你的使命所在,难道你忘了?”
李风云嗤之以鼻,“如果你知道某是谁,你应该知道某早就死了。某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暗箭下,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既然你对某的前世今生一清二楚,知道某身负血海深仇,为何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某还会忠诚于他,还会为他冲锋陷阵,舍身赴死?”
李子雄微微颔首,似乎同意李出来的话,却恰好相反,“因为你是安平公(李德林)之子,因为你是闻喜公的得意门生。”
李风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某拒绝了。”
李子雄毫不意外,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你有雄心壮志,你要自由翱翔,某能理解。”
李风云看了他一眼,语含双关地问道,“你真的理解?”
“说说你的想法。”李子雄说道,“你没有资格拒绝闻喜公,你也不敢当面拒绝闻喜公,所以真实情况是,你拿出了一个新计策,放出了一个诱饵,暗中挖了一个陷阱,但闻喜公识破了你的诱饵,否决了你的计策,结果你自掘坟墓。”
李风云目露钦佩之色,与智者说话,果然简单直接,“被动防守解决不了北疆困局,唯有主动出击,以攻代守,才能有效缓解南北危机,并帮助闻喜公取得西行成果,有效缓解西疆危局。”
李子雄略感诧异,感觉李风云这句话很突兀,完全出乎预料,也完全不符合联盟的利益诉求,之前更是从未听到李风云透露分毫,今天李风云出去秘密拜见了一下裴世矩,回来后就有了这么一句“惊世骇俗”之语,这其中玄机就大了。李风云是联盟统帅,所思所想都是站在联盟的立场,谋求的都是联盟利益,而这句话明显就是站在裴世矩的立场上,谋求整个中土的大利益,所以这句话根本不是出自李风云,而是出自裴世矩。
“驱虎吞狼,祸水东引。”李子雄摇头苦叹,“不能为己所用,一旦尾大不掉又成心腹大患,当然只有驱赶出境,一了百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李风云,无奈说道,“看来圣主那边已经达成了一致,段达正面攻击,闻喜公侧面施压,我们若心口如一,忠诚于中土,当然会出塞而,如此他们便能一石多鸟,一举多得,既能缓解北疆困局,又能缓和南北关系,还能混乱塞外局势,遏制和削弱塞外诸虏对中土的威胁。如果北虏击杀了我们,他们正好借刀杀人,铲除了心腹大患;反之,若我们坚持下来,他们还能借刀杀人,借助我们的力量牵制和打击塞外诸虏。总而言之,我们出塞,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而我们就只能在狼群的围攻中杀出一条血路,生死由命了。好计,好计啊!”
李风云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李子雄停顿了片刻,抚须沉思稍许,又说道,“此计既然由闻喜公说出,肯定与段达的迥然不同,否则之前我们刚刚严正义辞地拒绝了段达的提议,今天却又要厚着脸皮低声下气地央求段达合作,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李风云微微点头,“的确不同。”
李子雄顿时来了兴趣,“何处不同?闻喜公的目标又在何处?”
“闻喜公的目标是,在松漠立足,纵横于弱洛水两岸,横扫奚、霫、契丹三族,在大漠、东北疆和远东之间牢牢插下一个榫头,如此便与东北疆连为一体,向西可以钳制大漠北虏,向东可以遏制远东诸虏,就此扭转我中土在北疆防御上的被动局面。”
李子雄豁然顿悟,突然激动起来,“如果我们成功了,不但可以收复安州失地,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