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隐,我们到家了。”母亲的呼唤打断我的回忆。
龙泽、龙竟跟在布兰卡身后下车,甫踏入新环境的他们,东张西望,十分好奇,对父母亲多年来在各国收集的各色工艺品很是感兴趣。
“弟弟、妹妹,今天累了,先睡觉好不好?明天妈妈带你们去探望一个叔叔,回来以后妈妈再带你们到处探险,好不好?”我哄两个精力过剩的小魔头睡觉。
“好!”他们乖巧地答应。
玛利亚从厨房里端着饮料出来,见到我,眼眶一红。“瑞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回来得太匆忙,根本来不及买礼物,干脆从衣襟摘下一枚绿松石胸针,替她别在米色的秋衫上。“谢谢你代我照顾爸爸、妈妈。”
她拍拍我的手背。“回来就好了。”
然后,她红着眼领布兰卡和龙泽龙竟上楼去了。
“你爸爸将楼上小书房改建成婴儿房了,他早就想享受含饴弄孙之乐了。”母亲过来挽住我的手臂。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想哭。是我太自私,一别经年,时光却早已不再。
“傻孩子,快休息去吧,明天你好要去见启峥呢。如果时差倒不过来,让他看见连你也憔悴不堪,他会更难过。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父亲也过来拥抱我一下。
可是启峥没有。我清楚地知道。和父母道过晚安,我回到自己阔别久矣的房间,洗漱熄灯。
然而,终是一夜无眠。
次日,孩子们起个绝早,和布兰卡在花园里玩耍,深秋的凉意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好心情。父亲和母亲竟也早早起来坐在门廊前的长椅上,满眼笑意地看他们在草地上撒欢。
孩子们看见我,欢笑着向我奔来。“妈妈,一起玩。”
“好了,先进来吃早饭,我们等一下要出门。快,洗手去!”我催促他们。
“你把他们教育得很好,没有洋童恶习。”父亲笑言。
“因为我有一对更好的父母。”我挽着父亲和母亲一起进门,“耳濡目染嘛。”
“沈家为什么看上去那么荒凉?”瞥见启峥家荒芜的庭院,我心底浮起十分感慨的思绪。曾几何时,那里有一位女王一般的女主人,决不允许庭院有如此景象。
“他们已经搬走经年。”母亲低回地叹息,飘散在秋风中。
吃过早饭,一家人齐齐赶赴医院。
换好无菌服进入病房,竟已有人守在里面。
我与那人打了照面,吃惊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悯悯?”我试探地问。无法相信往日那个双眸如水、笑容迷人的李文悯悯竟会苍白憔悴孱弱得如一具活骷髅。
她一见到是我,便扑入我的怀抱,无声地抽泣。那种压抑地、害怕吵醒病人的默默哀泣,让我鼻酸不已。
“天啊,悯悯,你都没有吃过东西吗?你的体重呢?”我搂住她,骇异她的瘦骨嶙峋。他们统统不晓得照顾自己吗?
“我不能没有启峥……我不能失去启峥!”她哽咽着喃喃哭诉,“隐隐,他不可以抛下我!”
“爸爸、妈妈,你们带悯悯去吃点东西好吗?”我握住悯悯的肩膀。“你若不想失去他,那就振作一些。倘使你先倒下去了,启峥怎么办?去,吃东西去!”
她就象个机器人一样,任由父亲母亲陪了出去。
我则拉住龙泽、龙竟的小手,轻轻走近病床,在床边坐了下来。
启峥闭着眼,静静躺在那里,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我执起他的右手,天!为什么这么冷?而且肌肉几乎已经丧失弹性,僵硬无比,皮肤也没有光泽。我沿着他的手腕向上摸,完全一样,并且我如此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他竟没有丝毫反应。
“启峥,启峥……”我在他耳旁轻声呼唤。
他听见了,努力睁开眼。见到我,他眼里闪过悲喜交错的颜色,可是脸上却没有表情。
我颤抖地抚摸他的脸庞。上帝!命运不会如此残酷!?
“……隐隐,别难过……”他勉力讲出一句话,极其含糊,几乎要用猜的。
“启峥!”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悲伤,轻轻伏在他肩上,“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惩罚!”他咕哝,不忘以手拍我的背,象在安抚一个婴儿。
“啊……”我几乎忘记孩子们。起身,一手抱起一个,给他看。“我的儿子龙泽,女儿龙竟。来,弟弟、妹妹,叫叔叔。”
“叔叔。”他们似乎知道这里是生与死擦肩而过的地方,一直安静地跟着我,不吵不闹。“你要快快好起来,然后和我们一起去玩哦!否则妈妈会伤心的。”
我将他们安置在床尾。“你们坐在这里陪叔叔说话,好不好?”
“好。”他们乖巧地答应,坐在那里望着启峥——他们的父亲。
“很象你。”他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奇怪,带着研审和冀望。
我勉强微笑。“是,他们比较象我。”
“你没有告诉我……你结婚生子。”他淡淡指责。
“那时候工作学习都忙碌不已。而且,我以为爸爸妈妈碰到你总会告诉你的。”我只能如此推托。
他始终盯着我的眼睛,似要看清楚我是否撒谎。许久,他喉间发出一声类似自嘲的喉音。“你无须他人的祝福,也过得很幸福。从小,你就懂得如何自处。”
我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谴责。“启峥,你的病并非全无希望。此地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