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难道钻木取火不成?”
“你钻一个我看看。”
“那怎么办?”
“去院子里找些干柴。”连长吩咐小兵去后,自己到河岸上寻了一块黄中带红的火石,在电筒的照耀下晶莹剔亮。他将小兵找来的干草在大石头上铺了厚厚一层,把干树枝围在这些干草旁边,取出一包硫磺粉洒在干草上。然后,他从被包中取出一把长约三十公分的军刀,左手握着火石,右手极快又极有力地将军刀擦向火石,擦击产生的火花落到了干草中间的硫磺上,先前几次并没有什么反应,等到第五次还是第六次的时候,硫磺呲地一声燃了起来,由星星之火到全部燃烧不过只在瞬息之间。为了防止乍起的山风吹灭了木火,小兵在火堆周围竖起了几块石板。
“哟,这种石头在我们老家叫作火石明。”小兵笑道,“没想到这里也有。”
“能打火的石头算什么稀奇?”江省说道,“要是有能吃的石头就好了!”
小兵说道:“不用你多嘴,过了今晚车子再不来,就真得吃石头了。”
“是啊,说得也是,可是你不是说马上就会有人送来食物吗?怎么还没来?”
连长没有答话,走到火堆旁用火苗点燃了一支烟,疲惫地倚在银杏树旁,他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烟只吸到一半便沉沉睡去,小兵轻轻地将那剩余的半截烟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天刚蒙蒙亮时,连长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林雪飞和周克新搬走了一块压在废墟一侧的大石,一个能容一人爬入的方形洞口显了出来。周克新拿过一只火棍朝里探望,发现里面并没有被石块和泥土填满,而是有一个较大的空室。
“里面或许有人。”周克新说道,“我进去看一看。”
“你不行。”小兵说道。
周克新瞪了他一眼,怒道:“怎么不行?哪里不行?我不行难道你行?”
“你说得对,我行。”小兵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身量太大,不好进去。”
“我说行就行,我非进去不可,你靠边。”
“你不要生气,这可不是争强斗狠的时候,还是我去吧。”
“小崽子,周老弟。”连长走了过来拉走两人,“我去最合适了。”
“您很勇敢,也肯为我们着想。”周克新说道,“可我们也不是怕死的人。”
“你不怕,我知道,可是如果有人在里面遇到危险却能全身而退,这个人一定是我,而不是你们。”
“我一定要去,这是我发现的。”周克新始终认为他瞧不上自己,越加愤怒,朝洞口走了过去。
“我一定要去。”连长也发起怒来,抓住周克新的肩膀,把他拽了回来,大叫道,“这是我的职责。”
小兵又上前说道:“连长,这也是我的职责,我……”
“你什么你?”连长一把推开了他,指着骂道:“小崽子,你爹叫我带你出来,你就乖乖给我听话。”
连长拿过一个火把,匍匐着从那洞口钻了进去,过不多时,连长从那洞口推出一个中年男子,周克新等人将他接了出来,其人尚有意识和呼吸,满脸满身皆是血迹和尘土,左臂已折断,与肩部仅有皮肉相连。
在众人一阵喂水喂药之后,那人的身体稍稍有些好转,他神情悲伤,啜泣不止,一直叨念着他的妻子。连长没有告诉他,他的妻子已被大石压死了。
“你姓什么?”连长问他。
“姓贾。”
“老贾,抽烟吗?”
那人摇了摇头。
“孩子都在外头吧?”
“有个儿子在外头打工。”
“在哪?多大年纪?结婚了吗?”
“今年刚刚十七岁。”
“很好,等他得到消息,不久就会回来的,经历了地震父子还能见面,不是很好吗?”
“不幸也万幸。”老贾叹道,“儿子去了东北,从小只上了两年学……”
老贾被连长的话题吸引了注意,连长右手抽出军刀,迅疾地提起老贾的左臂,由下至上,一挥而过,老贾的左臂瞬间被削断,鲜血喷涌而出,所有人都惊恐不已。
老贾大叫一声昏厥过去,连长用右手握紧他的肩部,拇指用力地摁着他的腋下,小兵快速地取过了消毒的药水和绷带。
就在小兵刚刚为他包扎好之后,连长突然感受到微微的震动并且听到一阵低沉的微乎其微的轰鸣声。
“所有人注意。”连长猛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马上转移到河床上去。”
人们很快理解了连长的意思,搀着,背着,抬着那些伤者快速地转移到了河床上。顿时天旋地转,石裂山崩,山谷之中轰隆隆虎啸之声滚滚而来,山崖上的泥土兼着树木和巨石奔腾而下,如腾龙起卷。百鸟俱惊,哀鸣着在绝风岭上空盘旋。村头的樟树东倒西歪,纵横交错,连那千年的银杏树也歪斜下来,树头直伸到了河床上。浅浅的一层河水也被激起了波浪,撞到对面河岸的岩壁上喷溅开去。
余震持续了十几秒,林雪飞等人初次身临地震险境,心内惊骇不已,而那些受伤的民众望着再次被摧残的家园,想着尚被泥土埋没的亲人,五内俱焚,伤痛欲绝。有的哀嚎痛哭,有的指天长骂,有的过度受惊再加上巨大的悲伤冲击,已然疯疯癫癫,有时呆若木鸡,有时痴笑连连。
余震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