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黄昏,阿依灰头土脸,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终于从黄石山上爬了下来,手痛脚痛浑身痛地出现在大齐国兵营的正门口。
手里提着两只沉重的袋子,这一路上那条成了精的红蛇更是可气,又懒又馋,不肯自己走,她明明拎了两口袋草药,它却还时不时地凑过来,趁她不注意就从她的腿上爬过来给她当围脖,让她扛着它走,让阿依恨不得把它和两大包药一齐扔在山里不要了,可是终是没舍得。
药是兵营里需要用的,再说还有那么多棵百年灵芝和人参,个个拿回去都是御贡货。至于蛇嘛,毒蛇她从前抓过,秦泊南在西小院里也养了好几条毒蛇用于药用,但是绿眼赤蛇在大齐国属于稀有品种,尤其是这么大一条绿眼赤蛇,她对它的毒液和血液都很感兴趣。
蛇毒与蛙毒有着非常好的收缩效果,一旦注入身体能够让人的肌体剧烈收缩麻痹,这些毒液可能会变成一种见效非常快的止血麻醉药材。
如果它不肯吐毒液,她也可以把它迷晕了取,这可是一条天然无公害的解毒用毒圣品。
阿依下意识扫了一眼跟在她身旁歪歪扭扭爬行的小赤,绿眼赤蛇被阿依取了名字叫“小赤”,虽然它对这个名字非常不满,但因为阿依只给了它三个选项,小蛇蛇、徐红和小赤,于是它勉为其难地选了第三个。
小赤正在欢快地呈蛇形爬行。忽然感觉到阿依那意味不明的一眼,竟然觉得尾巴尖一寒,脑袋晃了晃。对着她满脸友好地吐了吐信子。
阿依没搭理它。
前边墨砚比她走得快多了,明明肋骨还没有痊愈。
阿依提了两大包药材紧赶慢赶地跟上去几步,却见墨砚三步并两步走到守在兵营外的小兵对面,又见那小兵离老远就亮出兵器大声喝问什么人,命他们在离兵营大门一丈之外站住。
这是兵营的规矩,来人无论是谁,必须要在离兵营大门一丈之外的地方停着步接受检查。有出入令牌方可进入。因此墨砚也不恼,站在离兵营大门一丈远外。从袖袋里掏出出入令牌预备接受检查。
哪知身后累得惨兮兮的阿依在看见守门的小兵时心里兴奋,扬起嗓门高声叫喊道:
“小郑大哥,找两个人过来帮我拎袋子,我拿不动了!”
守门的小郑哥正准备上前检查。突然听到这一嗓子,显然愣住了,待看清随后跟上来的阿依那一张比前些日子越发瘦窄的小脸时,一双军人特有的冰冷肃杀的眼珠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不可思议与惊喜若狂,紧接着只见他忽然满脸狂喜地转过头去,冲着守在大门口的另一个同伴嗷地一嗓子叫喊起来:
“依大夫回来了!快进去报一声,依大夫回来!”
那个守在大门外的小兵闻言一愣,看向阿依时猛然回过神来,竟然掉头就往兵营里跑。一边跑一边还能听到他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狂呼声:
“依大夫回来了!依大夫回来了!”
肃静的兵营里在寂静了两息之后,忽然像进了生水的油锅霎时沸腾起来。一大帮脸上还带着不相信表情的小兵,潮水一般呼呼啦啦地涌出来。喜出望外地迅速将阿依包围,问长问短,嘘寒问暖。还有两个“多愁伤感”的,一帮平日里逞狠耍横的兵竟然也学深闺小妞一个个多愁善感起来了,瞧那小眼圈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跟阿依的关系有多亲密呢!
墨砚黑漆漆着一张脸。忽然觉得自己像透明的似的,没人来搭理他。全都奔出来把阿依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他无语地摸了摸鼻子,小赤则用尾巴尖搔了搔脑袋,它对一群臭烘烘的男人没兴趣,它只喜欢肉,什么肉都行,只要是香喷喷用过火的,它咝咝地吐了吐信子。
阿依被一群人围住,正向后赶过来拨开人群对着她问长问短的韩辰、乐正枫和邱鹤三个人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这些天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没说别的,只是说自己和墨砚掉进一座山谷,挂在树上捡回了一条命,再然后又在山谷里挖到了许多草药。
大难不死,累了许多天终于平安归来,在看到这些熟悉的人熟悉的笑脸时,心口莫名地发热,让阿依觉得很欢快,连带着眼角眉梢也比平日多了些眉飞色舞。
阿依正在给韩辰他们讲故事,一句话还没说完时,不经意地抬起头,一抹熟悉的身影自兵营正门内快步走来,那一袭让她的心剧烈地颤抖了的青衣刚闯入视野,便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她的眼眸、那自远处如一抹清风般飘过来的颀长身影让她的心里狠狠发酸,却又像是终于重新落地生根了般,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定与温暖。
“先生!”她欢快地叫了声,想也没想便本能地迅速冲出人群,如一只满心欢喜的百灵鸟一般,轻盈地向走向她的秦泊南狂奔而去。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秦泊南在看到她平安地向自己奔来的一刻,一直努力维持着平如止水的眼波终于剧烈地颤了一颤。他的唇角迅快地勾起,绽开了一抹不是温煦而是极为灿烂热烈的弧度。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一张仿佛笑开了花的容颜,他向着她纤细小巧的身子伸出手,明明心里的那股冲动在驱使着他,他想拥住她,想要用拥住她的动作来让自己即使落下,却仍旧忐忑的心,完完全全地安定下来。
然而就在他宽阔的手掌搭上阿依小小的肩头上时,他感受到了她后面来自于墨砚的目光,那是一种很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