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眼眸微闪。
秦泊南沉肃下眼光,负着手,继续平声道:
“秦家的未来连我自己都看不穿,即使我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地将秦家的基业传承下去,可这样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气数将尽的家族,又何必拉上一个无辜的她。更何况……”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能给她什么呢,我有妻妾有子女,难道要让她那样一个雪白纯粹的姑娘成为地位卑微的五姨娘么,纵使她不介意,我却在意,她值得更好的,我给不了她。”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些无趣的理由才要将她推开,我以前从来没发现原来济世伯可以这样的无私伟大,无私伟大得简直就像是一个胆小无用的懦夫。”墨砚冰冷的声线里含着浓浓的讥讽,“你明知道她对你的心意,却因为自己担忧害怕就无情地推开她,你这也算是为了她好?”
秦泊南这次却并没有被他激怒,轻浅一笑,望着他的眸光里多了些其他的情绪,他淡淡地说:
“我不否认她对我有情,然而那些情更多的不过是一个渴望被爱护的孩子对爱护她的人所产生的依恋和孺慕罢了,这些与她对墨大人你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墨砚眸光一沉,冷声问。
“她在叫你‘墨大人’的时候,你真的以为那单纯只是一种称呼,却没有听出别的感觉吗?”秦泊南温煦平淡的嗓音中携带了一些不易被察觉的酸苦滋味。
“你想说什么?”墨砚的心跳忽然加快。声线越发沉冷地质问。
“她对你的依赖不比她对我的浅。”
墨砚呼吸一窒,心跳微顿,紧接着不信地嗤笑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违心说这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她对我除了惧怕就是讨厌。”
秦泊南淡淡一笑,像一个在包容坏脾气孩子的长者一般无奈地摇头,语气平缓,又带了一丝惆怅:
“惧怕?你会对一个你惧怕的人又是喊又是叫,不高兴还可以瞪一眼?讨厌?墨砚,你真以为她是那种因为抛头露面久了就变得不拘汹、不守分寸的姑娘,谁碰她都可以吗。除了作为大夫时必要的触碰,即使是女子触碰她。她都会从心底里产生出排斥感,这样的她居然让你从东大街牵到了西大街,和你共乘一骑数个时辰,若她当真讨厌。以她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令你卧床一个月让你没有工夫再去烦她。”
“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墨砚的心跳漏了半拍,仿佛被窥探了私隐一般,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地问。
回答他的却是秦泊南的一声冷笑。
墨砚恼羞成怒,对像现在这样完全被对方掌控了主动权的局面感到深深的不满,仿佛被人高高在上地俯视了一般令他愤怒狼狈,他的眼里掠过一抹轻蔑,嗤笑道:
“你现在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把她推给我吗。你以为我……”
“你想太多了,我可不会把她交给一个连自己的内心想法都搞不清楚的幼稚许。”秦泊南微笑着打碎了他的高傲。
“济世伯,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墨砚的眸光倏地阴沉下来。冷声道。
“墨大人,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至少在这一刻我还是有爵位的,你们墨家护国候的爵位到你父亲那一代已经结束了,而你只不过是个正三品刑部侍郎而已。”秦泊南似笑非笑,声线微冷地道。
墨砚勃然大怒。一双森冷如冰的眸子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恍若千年冰潭的凛冽气息从那挺拔颀长的身躯里散发出来。若霜风暴雪一般冰冻了一切,即使连今夜的冬风亦会因为这阴冷而瑟瑟发抖。
秦泊南对这样的怒意却不以为意,负着手,唇角含着笑意,淡淡地说:
“墨大人,不如先想清楚了自己心中所想再来与我争论,如何?”
墨砚冷冷一笑:“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既然要拒绝,何不彻底远离她,断了她的妄念你的妄念,像现在这样藕断丝连,你又真的清楚了你的心中所想吗?”
“自然清楚。”秦泊南淡声道,半垂下眼帘,掩去了一抹微酸苦涩,“该断的我自然会断,不劳墨大人费心。墨大人你还是先想清楚自己吧,解颐她虽然只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世不明、孤苦伶仃的姑娘,但她可不是那么廉价的,我不喜欢没有真心诚意却别有用心地围在她身边打转的人,碍眼。”
他用温煦的笑容,淡淡的嗓音说出了本属于疾言厉色的,警告性极强的一句话,最后的两个字恍若冰山上的风雪,凛冽寒凉刺骨。
他不徐不疾,从容不迫地说完,最后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漠然转身,扬长而去,凛凛的冬风吹卷起他那淡青色绣着清雅兰竹花纹的云锦袍摆,风姿秀逸,儒雅无双。
空荡荡的庭院里只剩下墨砚一个人,他绷紧了唇角,仰起头静静地望着头顶上方那一轮皎洁如洗的月亮,飒飒的夜风扬起他那正紫色绣着繁复缠枝花纹的天蚕丝锦袍,冷傲鲜艳,华贵不群。
……
清晨,瑰丽的朝霞染红了东方,袅袅的炊烟从各家屋顶的烟囱上飘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阿依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小小的脑袋,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痛脚痛浑身痛连喉咙也痛,身上还臭烘烘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类似于烧酒的味道,她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喝过酒,脑袋一片空白,努力回忆也只是恍惚回忆到昨天她好像到城西广场找小赤去了,之后的事却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