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进入倒座里,关上房门,在门口处站了一会儿,绷着一张小脸来到一口箱子前,跪坐下来,打开紧闭的书箱盖子,一股呛人的灰尘迎面扑来。
阿依急忙躲闪,用手扇了好一会儿,才挥开在面前流动弥漫着的尘土,凝眉。先生之前明明告诉过她那些孤本是现整理好装箱送给她的,可这些箱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才装好运送过来的,这样厚重的尘土,虽然之前有草草擦拭过的痕迹,可是从细缝里堆积的灰尘看,至少已经尘封了十几年了。
阿依的心跳滑动了一拍,望着里面满满一箱子各式各样古旧珍贵的书籍,一本一本地拿起来翻开,的确全部是珍藏本的医书,还有许多秦家自许多代之前流传下来的手抄本珍品。
她挨本书草草地翻阅过,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口书箱已经见底,她望着空荡荡的书箱,从外观看,明显内部的书箱底被人为垫高了,仔细看垫起来的高度似还不少。
她在箱子底部轻叩了两下,听回声好像是空心又好像不是,也就是说里面是有东西的,手在光滑的书箱底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摩挲了好几圈,终于在毫不起眼的书箱侧壁的角落里摸到了一个细小的凹槽,轻轻一抠,只听咔哒一声脆响,书箱底部的隔板竟然从中间裂开成两半,并紧贴着书箱两壁向上弯折起来!
阿依吓了一跳,不由得向书箱内望去,一大片夺目耀眼的金光喷薄而出,让她的一张小脸惊得霎时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书箱底部的夹层里竟然一层一层密集整齐地摆放了上百根令人耀眼生花的金条,金光璀璨,每一条都是成色十足的纯金,且没有任何刻字。也就是说即使马上拿出去交易也不会被人查出黄金的来源!
阿依在心跳微顿之后,紧接着怦怦怦地跳动起来。
一张紧绷的小脸在呆滞了许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重新合上书箱的夹层盖板,略手忙脚乱地去打开其他书箱。,无一例外地,整整三百八十六口书箱里每一口都有大小相同的夹层,夹层里皆整齐地排列着上百根黄澄澄金灿灿没有刻任何字迹的金条。
不仅如此,她还从许多精装书籍的书页里翻出了夹在其中薄如柳叶的金叶子。满满当当地堆了一地!
阿依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震惊”就可以诠释了。在被压在最底层的最后一口未被打开的箱子里,她从一双沉重的也不知流传了多久的竹简里找到了一对触手升温的羊脂玉佩!
她认得这两只玉佩,其中一枚是那一次在黄石山的山谷里。从秦家老祖的小木屋里拿回来的玉佩;而另外一枚则是秦泊南时常佩戴着的,从祖上传下来的,一直以来作为秦家家主信物由家主和家主之间代代相传,据说是只要有了这个就等于是拥有了整座百仁堂的家主玉佩。
除了帝都的百仁堂认得东家,在其他地方,百仁堂只认玉佩不认人。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玉佩放进这口书箱里?他曾说过这些书箱是送给她的,难道这一枚意义如此重大的玉佩他也要赠送给她不成?先生他到底在想什么!
阿依呆了一呆。双手捧着那枚蕴含着幽幽深邃的历史,承载了许多年代变迁,负担了历代家主生命的玉佩,目不转睛地望着。良久,她忽然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想要将胸口处淤积堵塞的那些郁气一股脑地挤压出去。沉重心酸难受像石板一样残酷地压在她的心窝处,让她有许多次都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地呼吸着。一双因为过于干涩而发红的眼珠好似大旱时烈日下的土地,干燥、热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龟裂似的。
……
阿依收好了玉佩,将从书页里翻找出来的金叶子重新装进一个箱子,又检查了所有夹层确定所有的夹层都闭合了,这才出了倒座,命红笺带领几个丫头小厮将散落在地上的书籍重新整理好放回书箱里。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香花。此处是乡下,田野多风力大,一到了晚上就会觉得死寂而寒凉。初冬的夜里,又高又蓝的天空密密麻麻地缀着如宝石一样的星辰,仰起头望去,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够抓住两三颗一样。
阿依没有进屋去,而是披了一件青色的夹棉羽毛缎鹤氅坐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的石桌前,手肘支撑在桌上,双手交握托着下巴,抿紧了红唇陷入深深的沉思。
室内太热太狭窄太冷清,尤其是刺目的灯烛会让她觉得烦躁,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唯有院子里清凉的晚风迎面扑来,钻进她的心怀,沁凉了她的头脑冷却了她焦躁的心,她才能更清晰理智地进行思考,而不是一想到先生有可能会被定下死罪,她就会产生出一种先去杀了皇上再自我了断的冲动。
这冲动太愚蠢,又可笑,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袋里,让她心乱如麻,焦虑暴躁。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思考。
三更天,夜里的风更凉,她已经坐在这里三个时辰了,整整三个时辰,一动也不动,脑袋在不间断地思考着。
阿依深深地觉得无力,因为她发现她除了会治病医人,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的情形,会治病医人是没用的。这种时候感性神经会让一颗心渴盼,她希望能有人来帮助她,然而理智却告诉她寻求帮助同样是一条死路,因为下圣旨的是皇上,纵使再位高权重的人,又有谁能违抗得了皇上。
所以在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