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喜欢春天?”
许濛点点头,道:“喜欢,春日迟迟,采蘩祁祁,自然喜欢。”
陈昱听许濛这样讲,忽然道:“我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哦,女郎春日曾有恨嫁之意么?”
许濛不过脱口而出,却不想言语间被陈昱这样调戏,她脸一红道:“殿下此言谬矣,孔子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七月一诗,不过令妾想起了民间过社日时的景象。”
“你曾见过民间过社日,那是怎样的情景。”这话倒是激起了陈昱的兴趣,他不曾料到,这个他随手丢出来的棋子,竟见识不少。
“民间春社很是热闹,同王公贵族奉以太牢不同,民间简单随意,不过叩盆拊瓴,相和而歌。最有趣的乃是社祭,社祭同一般的祭祀不大一样,平时人们祭拜鬼神,所求皆为私欲,社祭时每家每年轮流喂一头彘,到了社祭之时,便将这彘奉为太牢,所求皆是为了大家一年的收成,乃是公心。”
许濛光顾着说话,却见陈昱脸上的神色忽然淡了不少,渐渐地又有些阴沉,许濛按住了话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声音越来越小,暗自观察陈昱的神色。
陈昱像是回过了神一般,恍然道:“说完了?”
许濛低声道:“说完了。”
陈昱起身,“孤还有事,你先歇着吧,下次再来看你。”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满娘才探头探脑地进来,道:“殿下,这是,走了?”语气中带着些难以置信。
许濛往榻上一倒,半闭着眼睛,如释重负一般道:“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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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猎猎,拂起了陈昱的袍角,他快步回到寝殿,吩咐身边侍者皆不要跟上来,他把自己关在殿中,坐了片刻,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太子,这种反常的行为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低头无奈地笑笑,对着外面道:“端杯茶进来,孤乏了。”
陈昱冷眼看着殿中人忙来忙去,思绪无限。
若真如那小小孺子所言,祭鬼神有私欲公心之分,那么他陈昱所谓魏太子的尊荣,会不会就是那头轮流养来的彘,而他的死是某人私欲还是众人公心呢?
他的继任者会是谁呢,他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四个儿子,一一想了个遍,他继位的儿子会不会查一查自己的君父因何而死,忽然他想到了自己,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呢?
陈昱将刚刚拿在手中的茶盏放在小几上,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