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席卷了夜的光辉与冷涩,星子黯黯,投洒在广袤空寂的地面上,投射出寥寥斜影。
营帐不远处,两道斜斜的暗色人影被拉得老长,隐隐能看到那是两道穿着铠甲的身影,一个颀长挺拔,一个身形瘦小,并肩走在一起却是难得的和谐。
“你看,我就说不会出什么事的吧,你非得瞎操心……”
“是是是,但我那不是以防万一吗?万一你懂不懂?”
“哟,我说容大将军,这才多久不见呢,别的倒没见你长进多少,怎么尽学会了瞎贫?”
“起码我还学会了贫,你说说你,这么长时间你都学了些什么?”
“我啊,天生就是个全能型,所以现在自然是没东西可学咯……”
“……”
容恒微微侧目看着身旁笑得眉开眼笑的那张脸,尽管与她原本的面貌大相庭径,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是她的没错,所以看到久违的笑容爬上她的脸,哪怕这人还是同过去一样臭美,他也没了与她计较的心思,若非为了不让她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甚至会忍不住附和她两句。
“凤兰,明日起,我也能同父亲一样带兵了,你为我高兴吗?”
“哦?”苏紫染眯了眯眼,故作审视地睨了他一眼,看着他眸中神色由晶亮的期待一分分转为小心翼翼,心中不由好笑,一张小脸板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呆瓜,自然是高兴的。我们是朋友啊,你达成了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我又怎会不为你高兴?”
对面那人眸色一亮,刹那间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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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崭亮,乌压压的黑云却像是一团漆黑的浓雾蒙在众人心头,全然一幅山雨欲来之势。
大半日过去,苏紫染仍是坐在男人的营帐中等他回来,随着沙漏一点点地落尽,再被她翻来覆去地倒,却仍未见那男人回来,她的眉心也一点点地蹙起。
昨夜无意听到了他和镇南将军的对话,虽然最初也觉甚是危险,可听他如此笃定地说他有十成把握,后来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此刻,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
时辰还早,说不定他只是路上耽搁了,不是吗?
以他的身手,别说是以一敌百,就算是千军万马在他面前,他定也能安然归来吧?
是了,一定是这样!
神思难定间,她随手抓过案上横斜的紫玉簪,又从怀里取出昨夜买回来的细小金钿置于案上,瞥了一眼男人昨夜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浆糊,她眸光微微一凝,伸出的右手在半空中顿了良久,才继续往前,徐徐握上那根细小的木棒。
紫莲缺失的那一角怕是无法直接补回去,就算勉强粘合起来,恐怕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再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想了很久,她终是不舍,就算不是为了送她簪子的人,而是为了这簪子本身,她也得想办法将它补好,毕竟是她失手摔碎的东西。
所以她去买了金钿。
虽然单是紫玉本身无法将裂痕修补,可若是在裂痕处镶上这些细小的金钿,应该就能将那些难看的痕迹掩盖起来,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可就算这是他亲手所制,但这簪子既然送给了她,他就没有权利一声不吭地拿走不是吗?所以如今,管他如何想的,只要她喜欢就够了不是吗?
这般想着,原先想等他回来同他商量一下的念头也没了,手中的木棒已经触上了莲瓣缺失的一角,将手中那细小的紫玉小心翼翼地粘了上去,然后用力地吹了几口气。
金铺的老板说,要想让这金钿长久地嵌在簪子里、甚至和簪子融为一体,就不能直接用浆糊将两者粘合起来,那样的话,且不论时间长了金钿会掉,就连那粘痕也是极为难看的。
她没有男人那么高深的功力,也不知道如何用内力将东西打入如此窄细的簪子里,所以她只能一步步慢慢来,用老板赠予她的小锉刀慢慢将金钿镶上,再辅以他们制玉镶金之人特质的药水,老板说,只消等上一会儿,金钿就会牢牢地嵌在里头。
“你在干什么!”
帐帘突然被人撩开,一声沉喝自门口的方向响起,若是仔细听,完全不难听出其中隐忍的怒气。
君洛寒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回来就会看到这般场面。
那个被他命令待在这里不准出去的士兵正坐在案后对他的簪子做什么,自己明明只是让他找出那一隅缺失的紫玉,他手里拿着浆糊是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帮自己粘回去不成?
思及此,他脸色大变,深凝的眉心中顷刻划过一道暴戾的冷芒。
为了保持簪子的完好,他不愿将其假手他人,就连送去给金铺老板修整他都不愿,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毛手毛脚的士兵?
是不是他对这人太好了,以至于这人都忘了身份、忘了上下尊卑?
帐外的士兵听到他的声音,吓得立刻冲进来跪倒在地,慌忙问:“王爷,出什么事了?”
虽是在问这男人,可那士兵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案后的苏紫染身上,不断朝她挤眉弄眼,就想问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她却似是无所畏惧地看着他们的王爷,吓得他眉心急跳,再也挤不出半个字来。
君洛寒阔步朝帐中的几案走去,紧绷的俊颜上冷色昭然,垂于两侧的双手紧握着拳,连手背上暴露的青筋也是一分不差地落入另外二人眼底。
苏紫染舔了舔嘴唇,嘴角抽搐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