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流云连喊了两声“皇上”,他才从这份震惊中反应过来,“多久了?”沉哑空寂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
“两个多月了。”流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原来再坚不可摧的感情,终不过是昙花一现般的美好,迟早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个人流连花丛来得潇洒自在。
君洛寒低垂着眉眼,漆黑的凤眸中似有波纹微漾,遮去了其中深邃的情绪。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内殿中一下子静得落针可闻,连那流淌的空气也显出了几分诡异。
这时候,床上的人儿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动静,君洛寒皱眉望去,就见她已幽幽转醒,苍白着一张小脸深深地凝视着他。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敛了敛眸,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掩饰自己的心情。
“爷,城儿这是怎么了?”
君洛寒回头睇了流云一眼,流云会意,朝两人福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你误食了富甘草,险些滑胎……”
“滑胎?爷的意思是,城儿怀孕了?那孩子呢,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女子急声打断。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男人,语气明显急促了不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与颤抖。
君洛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孩子已经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饶是花倾城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会带给他多大的喜悦,可他如此冷淡的反应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愣了片刻才苦笑一声,“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上,爷也不愿多看城儿一眼吗?”
“城儿,朕没有这个意思。”君洛寒蹙眉,“可朕当初就跟你说过,朕这辈子是注意要负了你,所以即便你选择留在宫里,朕的想法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如今你既然有了孩子,就安心养胎,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朕会保你和孩子一生无忧。”
话音刚落,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花倾城眸色一亮,却听他口气淡淡道:“外头冰天雪地的,你身子不好,如今又怀了孩子,没事的时候就待在瑶华宫别往外跑了。”
这一回,他真的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倾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一时间只觉鼻酸眼涩。
男人的话看似句句为她着想,可其中暗藏的锋芒,怕是也只有她能听懂。
她知他心细如针,一定也察觉了今日之事有多蹊跷——流云好不容易进宫一次,而她平素又很少出门,就算今日兴致来了想出去逛逛,也不可能这么巧就逛到了一条离瑶华宫这么远的路上去,更何况是晕倒在人家面前?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早有预谋。
但她不怕被他看出这些端倪,早在这么做之前,她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之所以一意孤行,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不可能因为她多做或是少做这么一件事而有所改变。既然如此,与其他猜忌着让流云再来为她号一次脉,还不如她一次把事做足了。
他那句“不要去想其他的事”就是在警告她安分些吧?
而“不要往外跑”,看似是为了她和孩子着想,可实际上,他只是怕苏紫染知道她怀孕的事之后又出什么事吧?
可惜,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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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宫。
男人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深,内殿的烛火摇摇曳曳,明明没有风吹,却仍是晃悠个不停,映射着趴在桌上睡得迷糊的女子,朦朦胧胧的纸留给他一个清浅消瘦的身影,望不到她埋在双臂之间的脸。
身上浸袭着外头带进来的寒气,君洛寒在炭火旁靠了一会儿才慢慢踱步朝女子走去,本想像往常那样抬手摸摸她的头,可大掌带出了阴影覆在女子脸上,却迟迟不见真正的碰触。
他知道她是在等他,这么一想,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可是垂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又止不住地涌上一股涩然。
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经不起任何误会与争执,更不该有欺瞒,可是这件事,他却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说与不说,似乎都是他无法预料和承受的后果。
苏紫染动了一下,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秀气的眉头微微一蹙。
正当男人想收回手的时候,她突然醒了过来,本能地弯了弯唇。
“你终于回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瞬间安抚了男人烦躁的心。
“累了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苏紫染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声音还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你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君洛寒笑了一声,难道这女人还怕他出什么事不成?
苏紫染也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双眼微微一眯,反驳道:“还能不放心什么?当然是不放心你,怕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去找别的女人啊!”
男人哭笑不得。
“你一个人就能把我榨干了,我哪儿还有精力去找别的女人?”
“……”
苏紫染黑着一张脸狠狠瞪他,她要是真能榨干这男人倒好了,也不至于每天累得跟去开垦荒地了一样。
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会这么精力旺盛,夜夜春宵不说,每天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活蹦乱跳,搞得好像每夜都是她自己在做春梦似的。
“染染,你知道我每次看着你这表情都想干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