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摇原以为当晚回府免不了挨大哥一顿骂,谁知大哥跟义父皆不在府中,只有个大呼小叫的陈伯把她迎进了门。暮摇问起东营起火之事,陈伯连连摇头道:“为了这事,老爷跟少爷忙了两日了。如今已有好些人涌进了城,城里的几个寺庙都住满了人,那火再烧下去,怕是整个东营的人都要进来,到时麻烦可就大了!”

暮摇蹙眉,此事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严峻。大哥不在,她也不愿多说,见陈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笑了笑,道:“您老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明日去临水寺烧几盏祈福灯,记得给我也烧一盏。”陈伯年纪越大越信这些,碰到点小灾小难的就爱去寺里求个签祈个福什么的。

陈伯叹气,“我倒是想,可临水寺接了五百名异族,这两日忙都忙不过来,何况明天是个大凶之日,诸事不宜,二小姐您也别出门,老实在家待着吧。”

暮摇失笑,转身往自己的晚香居走,走了没两步却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陈伯,“你说明日……是大凶之日?当真?”

“可不是吗!”陈伯一脸严肃,“是这半年来最凶的日子,二小姐您可别不相信,这种诸事不宜的日子邪门得很……”

“大哥去哪儿了?”暮摇猛然打断他的话,心跳得有些急。陈伯摇头:“老爷跟大少爷都出门两日了,我也不知去了哪里,但应是为了东营之事奔波。”

暮摇沉吟片刻,扭头就往厢房跑,她必须得找到大哥,这会儿若有人能知道大哥的下落,只会是他。

大凶之日是不会有人成亲的,城门口那队艺人……他们混进城究竟有何目的?暮摇想到海市上的那一幕,想起大皇子的那番话,不禁慌了神。

厢房已在眼前,暮摇几日前来过一次,依稀还有印象,她数了数门号,见窗户还亮着光,急急冲到了门前。

阿布库正在灯下回书信,蓦地听见急促敲门声,吓了一跳,忙起身开门,暮摇沉着脸闯了进来,劈头就问:“我大哥去了哪里?”

“二小姐?你,你下山了?”阿布库愣愣地看着她,不知所为何事。暮摇急道:“下人不知道,但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义父跟大哥在哪里!”

阿布库怔然,“我哪能知道他二位的行踪啊?”

“你跟我大哥若没有过命的交情,他是不会让你跟着我和沛殊的。”暮摇盯住他,目光迫人,“十万火急,没功夫跟你闲扯了。”

阿布库的目光在暮摇脸上转了转,收起玩笑之情,正色道:“他们去了金吾卫薛将军府,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了。”

金吾卫乃十六卫之一,掌皇宫、都城巡警。

暮摇转身就要往外,被阿布库叫住了,“等等,我收拾一下,送你过去。”

“不用,在扬州城里还没人敢对我下手。”

阿布库转身从衣柜里取了根软鞭,缠上右手,推开门:“城里来了太多异族,大晚上的你要再出个什么意外,你大哥当真会活剥了我。”

两人骑了两匹马,由后门出了神鹰府。方才回来时坐的马车,暮摇看不到外面,这会儿骑马走了一圈,才知形势有多糟。

时近子夜,城里四处亮着灯笼火把,流离失所的东营人扛着行李,挨门挨户地敲着门,想找个过夜的地方。运气好的,讨到一处柴门草铺便是千恩万谢,运气不好的敲几家被骂几次,大半夜的,谁也不愿给陌生人开门,更何况还是言语不通的异族。一大半讨不到住所的只能靠着房檐找个避风处,扯开棉被裹住身子,勉强凑合。孩子们不受冻,哭声此起彼伏,各自的娘亲操着各自的番话哄着,男人们怨声载道地谈论着这场大火,更有酒疯子灌多了黄汤当街撒泼的,好好的一座城被搅得乌烟瘴气。巡夜的士兵一茬接一茬,大声吆喝驱赶也无济于事,稍有言语冲突,群起而抗之,实在乱不堪言。

阿布库抽了抽暮摇跨下的那匹马,劝道:“别看了,这事你也操心不了。如今只进来了一小半,还有大半留在东营等着灭火。午后飘了场雪,稍稍降了点火势,要事晚上再来一场雪,估计就……”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炸裂声陡然响起,地面微微颤动,东方天际猛地一片火红,在内城甚至都能瞧见冲天火舌,爆破声连响了数十下,那火光连成了海,熊熊而起,似要吞噬整个扬州城。

众人先是一惊,紧接着哭喊声叫骂声如潮水般涌起,大家拼了命地往东边挤,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士兵拿着棍棒不停锤击,遭到更激烈的反抗。

阿布库见势不好,扯着两匹马的缰绳调转马头,“快,我们从小道走!”

暮摇没见过这样的情景,惊得说不出话来,趴在起伏的马背上心中一片惶然。他们穿街走巷,身后的火光照亮了条条小道,把躲在树下、井边的人惊醒了,纷纷探出头张望。

到处都是席地而睡的人!若真如阿布库所说,还有大半的人留在东营,那方才的爆炸岂不是……暮摇不敢往下想,夹紧马肚疾驰往前。

到了薛将军府,阿布库递上名帖,不消片刻,就见沛渊急匆匆地赶来,他看见暮摇先是一怔,继而蹙眉,不悦道:“要下山也不先说一声,这会儿跑来找我做什么?城里那么乱,赶紧回去。”

暮摇抓过沛渊的手,又慌又急,抬眼看了看阿布库,待他识趣地走远后,才低声说:“大哥,我,我好像放了不该放的人进城。”她将怎样下山如何进城之事一五一十


状态提示:59.东营之火--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