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仿佛从更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是在喊,“将军——”
他不知道那个声音是在喊谁,更不想理会那个声音,他要继续跟着那个女人,他怕跟得慢了,被女人甩去。
“将军——”遥远的声音又近了些,似乎是在撵着他喊,他犹豫了,将军?他并不是什么将军,官职不过别部司马,谁会用将军这个词来称乎自己呢,哦,是的,有一个人这样称呼自己,就是罗府的家仆罗十一,罗十一?想到罗十一,他的魂魄迅速就返回到他的身体里,犹如大梦初醒般,干草,枯树,冰封的池塘,卵石小径还有这座小亭,一切又都重新映入他的眼睛里。
“将军——”罗十一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辛冉忽然发觉自己的双手还仍拱在胸前,就忙垂下,又急背到身后,猛地扭过脸,狠盯了罗十一一眼,罗十一吓了一跳,慌忙退了一步,讪笑道,“刚才……,刚才,那是我们家大小姐,也就是李老将军二公子的夫人。”
辛冉从罗十一一脸的讪笑里看出了,他已从刚才的失态中瞧出了自己的心思,其实,这种失态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更别说善于察颜观色的家仆了,况且,这个家仆还别有用心地提醒他,那个女人已是有夫之妇了。
“真是一个可恶家奴。”辛冉心里骂道。
“哦——”辛冉一边快速思忖着,一边恢复着镇静,“十一啊,我呢……我,早年学道,嗯,得拜七星真人为师,学过看相识机之术,能开天眼,可见凡人不可见之事,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小人不知。”罗十一道。
辛冉故弄玄虚地微一沉吟,道,“其实,刚才我看到两位小公子时,就发现他们面相不俗,将来必有大作为。”
“哦,对对,”罗十一道,“我家老爷也是这么说,说这兄弟俩相貌不凡,将来必定能封侯拜相,两位小少爷也乖巧得很,老爷不管有多烦心的事,只要一见着他这两个宝贝外孙,就一定会笑逐颜开的。”
听了罗十一话,辛冉的心里便有了底,略一点头,继续说,“其兄气豪骨壮,将来必为良将。”
“是是,我家老爷也是这么说的,瞧他长的那个头,瞧他胳膊上的那些肉,就是一做大将军的料。”罗十一迫不及待地应道。
“其弟嘛,眉清目朗,俊雅夺人……”
“对对,将来必定做得丞相。”罗十一抢急地打断了辛冉的话。
辛冉微一簇眉,仍以悠悠口吻道,“非也,其弟相貌奇俊,有不可限量之富贵,刚才初见时,我便见其头顶上方盘绕着紫色祥云,一时不得其解,其母出现之后,却更令我大为惊奇,因为夫人头顶上也盘有祥云,却是赤色,既而,紫色祥云靠向赤色祥云,便融成五彩斑斓之色,祥云之中犹有光霞溢射,冉意欲探窥天机,便迫神魂飞离肉身,入祥云中一看究竟,隐约中,我看到有一紫色小龙旋飞,又有一赤凤蹁舞,我正惊讶间,不料云中闪出一黄衫力士将我牵出祥云,斥道,此非汝等所能来,不一时,那五彩祥云渐去,恰在这时,听到你呼声颇急,便只好元神归壳。”
罗十一简直听得呆了,他木了半晌,才道,“紫龙?赤凤?这难道……”
辛冉忽面现惊惧,一拍脑额,道,“哎呀,不好,我因一时气忿那黄衫力士不恭,道出了所见,却也是泄了天机,泄天机可是天所不容的大罪,将遭天谴万劫不复,这可如何是好”
罗十一也跟着担心起来,“那怎么办?将军。”
辛冉垂头沉思一会,叹道,“本来有一个办法,可解天机外泄之过,就是——把你杀掉,断堵外泄之渠。”
罗十一吓得急忙跪地,涕泗横流叩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人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辛冉摇了摇头,伸手搀起罗十一,“罢了,罢了,为了保全自己,却要枉害一条性命,我也做不到啊,不过,十一啊,你要记住,这件事你绝不可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罗十一不住躬身,道,“小人记住了,将军放心,若是小人泄了天机,就让老天惩罚小人,天打雷劈把我劈成灰。”
辛冉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背起双手,又打量着罗十一,道,“你这是……来寻我的吧?”
罗十一道,“将军您算得真准,小人正是来寻您的,刚才受了老爷的训,说我伺候将军不周,满怨小人没能随在将军左右,小人向老爷禀了,是将军您要独自出去走走,不要跟随,老爷这才没再追究。”
“哦,罗公已经回来了?”辛冉道。
“是啊,将军,罗公是陪同县令大人和官衙里的各位大人还有大户士绅们一起来的,大家都在大厅里喝茶,县老爷吩咐小人来请将军您过去呢。”
辛冉一点头,微微抬手向前轻扬,罗十一立即意会,忙跨出亭子,躬身道,“将军这边请。”
辛冉对刘县令还是挺有印象的,尽管那天傍晚辛冉已疲惫不堪,也记不得是怎样将席桌上的肉饭填满了自己的辘辘饥肠,但刘县令端着酒杯殷勤地劝他喝酒的一幕,他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的,原因是那一刻他对县令的殷勤生出了极大的困惑,他一时想不透品级高于自己的县令,为什么犹如谄媚上司一般的对他,在被强劝下两杯酒后,他的思路好像被酒力豁然疏通了似的,他自觉他已想明白了,县令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