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父亲理解,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同解,有个虎视眈眈的对手,总比在歌舞升平中褪化强,这话也引起老人的心思了,叹着气道:“咱们身边的豺狼够多了,光在省城就有十九个品牌,我辛苦这多年,顶多也就是勉强没被挤出前十,双塔、晋溢、上水井、清徐、老西儿,可都是上百年历史的老醋坊,酸妮,不是爸说丧气话,那家都是根深叶茂,想提高提高咱们的市场份额可没那么容易,不往下掉,我就很满意了。”
“爸,也不是就没有办法。”郑锦婵笑笑,狡黯地道:“把这头狼,牵到省城怎么样?”
“什么意思?”郑之源没听明白。
“我在想,如果我有这么一支彪悍的团队,再加上一个水源充足优质的生产基地,那是一种什么场景,新生的公司最不乏这种朝气和创造力,这些恰恰是我们最缺的,而他们呢,也有很大缺陷,管理不善是一个方面,关键是,制醋的工艺里有最重要的一环他们还差了点。”
“陈醋醅。”
“对,满打满算他们成立不到一年,刚刚推出的陈醋我尝得出来,醋醅新制,陈香不浓,是靠其他佐料提的味道,如果我们两家结合的话,有我们的醋醅,加上他们制作和工艺,您不觉得这是个双赢的事,如果对方有眼光,这个提议我想他一定拒绝不了。”
“您是说,收购转合作或者代工?如果能贴咱们的牌,倒也可以考虑。”
“是啊,既然我们无法掌控这里,又何必掌控,只要能达到目的,只要能提升品质,只要能见到利益,又何必非要把响马寨挂到源源旗下呢?这是我从响马寨经营中省悟到我身上的一个缺陷,作为领头人,没必要事事躬亲,这个领导者对于下面的经营根本就不加干涉,恰恰是不加干涉,成就了他们今天的一枝独秀。”
饭菜,吃了一半,慢慢凉了,父女俩谈得更有劲了,不过之于父亲,还有那么点心结,他思忖了好久,又回到了原地,不确定地问着:“可这家伙,听老马说是刚从看守所放出来的,这种人,能合作敢合作吗?或者就即便我们敢,怕不出意外吗?”
“嗯,现在就剩这一个问题了。我也在担心。”郑锦婵放下碗筷,粗粗算来,到潞州已经十余天了,该见的人,都见到了,该看的地方,甚至她连醋厂也看了,就是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响马。
这十数天,着实感触良多,连郑之源也发现女儿有点变了,估计是尝到了底层不易的缘故,吃完饭第一时间电话关照的是那几位召来的公司员工的休息,叮嘱着天凉了注意身体。
可她没闲着,刚准备休息下,公司留守这里的张清旺经理又送来了一摞资料,收集的地质、水文、特产以及民俗资料,郑锦婵又把自己关起了,细细地看着,偶而看到重要处还做着笔记,相比于省城和其他她熟悉的城市,这个保留了大量民俗和原生态的地方,越来越引起了她浓厚的兴趣………………………………………………………………………寅夜,凌晨,交通管制时间刚过。
四辆加长的高帮货车从南郊驶进市区,分赴各水站、调味店,两辆是购置的车辆,另外两辆,是史家村运牲口的车,已经被水厂和醋厂征用好久了,最紧张的时候一晚上两趟,即便到冬天用水缓解,两天也要出车一趟。
这却是生意中最难的一点,停车卸货,那得一桶一桶扛着下车,层层码好,空桶运走,光装卸就得两个多小时。史文武调味店里虽然不做水生意,可散装醋生意不比纯净水轻松多少,现在向各饭店供应,和送水的形式一样,满桶换空桶,后院里一次来货就是整整一车,他半夜起来,指挥着卸货,到冬季了,这活干得可不比夏天轻松,裹一身袄,里头出汗,外头生冷,呼吸出来都是一股白汽。
他帮忙扛着,冷不丁发现扛醋的队伍里,居然有单勇,一把拉住问:“喂喂,单哥,你咋来啦?”
“司机家小孩过满月,请假了,我就开着车来了。”单勇笑着道,说是今天瞅空回去看爸妈了,正好碰着这事,大半夜领着队伍送货来了。说话着,又是一桶上肩,单勇笑着道:“文武,我听说今天几个害虫又来搔扰你来了。”
“可不,大上午就来了。您怎么知道?”
“他们还叫我了,说是有个国色天香的妞,让兄弟们一块来瞅瞅。结果呢?”
“我都没法说啊,他们把促销妹妹都领着吃饭去了,让大胖二胖看摊,少了八十多块钱货款,我估计又被那两草包吃了。”
“必须滴,这两货没把咱的醋都搬回家,你已经应该很满意了。”
单勇哈哈笑着,知道自己这一帮狐朋狗友是什么得姓,不以为忤,史文武笑了笑,停了下,又扛一捅时候,他道了句:“他们肯定没好意思跟你说,他们被那帮妞涮了吧?”
“还真没有,怎么涮的?”单勇放下醋桶稍歇,兴趣来了。
史文武把雷大鹏得意出来的故意草草一说,那货陪妞们美吃了一顿,一毛钱没掏猛宰小盖老板了,这么得意的事岂能不显摆一下子,单勇听罢却是扶着车帮哈哈笑着,抽得肚疼,不过再听史文武说这几妞着实不简单了,从招聘到现在,平均一天都销出六十多件,这算起来,差不多一天要卖一千多瓶,果真把单勇吓了一跳,就超市出货也没这么凶悍,他奇怪地问:“是些什么人?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