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凌氏兄弟通敌叛国的行径刻石立柱,再将三人鞭尸悬骨,以警世人。此外,五岁以上所有凌家儿女尽皆赐死——包括出嫁女(万一凌家女儿敬爱父兄暗中教导子孙伺机复仇该如何),凌氏妇人以及五岁以下幼儿均流放漠北,凌氏祖坟掘毁,宗族改姓。不但如此,所有与凌家往来亲密的姻亲故交一应受到贬斥。
这一番狠辣卓绝牵连甚广的举措,明眼人一看即知是为了永绝后患。
淳于氏母子是必死的,他们当着裕昌郡主的面被灌下毒酒,裕昌郡主当场晕厥。
而汝阳老王爷的好日子终于来了,皇帝也不叫老叔父绝婚了,他觉得休书与软禁更适合前叔母大人。汝阳王世子本想替亲妈辩驳两句,皇帝很和蔼的表示‘朕知道堂弟你很孝顺,你完全可以到都城外奉养老王妃嘛,不过这样一来,世子的重任就无法承担了啊’。
获悉内情,世子妃二话不说拉上一堆儿女要死给丈夫看,世子就闭嘴了。
一想到凌益通敌叛国的罪证就在那尊女娲像中,十六年来日夜被老王妃带在身边,汝阳王府上下就都吓出一身冷汗。虽说他们自己知道老王妃没那个城府,明知凌益的所作所为还能若无其事,可外面人会作如何猜测,他们就不敢想了。
于是,当皇帝顺手给裕昌郡主找了个郎婿,并勒令三个月内完婚,汝阳王府无人异议。
在这场雷霆暴雨般的处置中,只有两桩例外。
一个是凌老二前妻之女,当年破城之时已有十岁了,依稀知道外大父一家和生母死的有些不明不白,虽不曾联想许多,但此后一直敌视生父。后来凌老二续弦了实权将领的寡妹,生儿育女,日子滋润,对这个长女愈发不喜,没几年就将她嫁了个老迈暴戾的高门鳏夫。
好在这位凌氏运气不错,嫁去不久就守了寡,夫家一位老伯母怜悯她年幼失母,生父与继母又刻薄无情,便安排她再嫁了一户中等官宦人家,之后夫妻和睦,儿女成群。
凌益的罪行被揭穿后,本来凌氏也得自尽,她的郎婿冒死上奏,请求宽免妻子的死罪。
还有一个是凌老三的庶女,乃凌老三酒后与婢女所生。生母早早被凌三夫人发卖,自己也在年幼时‘被’摔瘸了一腿。凌老三本就姬妾众多,见这女儿已经难以攀到好亲事了,便随意将她嫁了一户贫寒人家。
那户人家无钱无势,只能跪到廷尉府门口,恳求纪遵代为求情,表示凌氏新妇自归入家门后再未与凌家来往,并且一直孝敬尊长,友爱手足,是乡野中人人夸赞的贤妇。
纪老头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便一五一十的上奏了皇帝。
——皇帝仔细听了禀告后,两件都应允了,众臣都松了口气,皆赞皇帝英明。
解决了凌家,就轮到霍不疑了。
杀死凌氏兄弟可算是为父报仇,此乃大义之所在,并且因为情况特殊,就不追究霍不疑私自寻仇的罪责了;但是私调军队,六营震动,却是铁板钉钉的大罪。
面对朝堂上炯炯有神的几十双眼睛,皇帝也很爽快,表示朕一定不会徇私——虽然子弄父兵从前朝起就不算罪过,虽然朕的养子只是为了报仇更有把握些才多调了几个大头兵,虽然朕一点也没往心里去,虽然……但是,朕还是会依法办事的!
众臣无语。
最后,霍不疑被褫夺所有官位,贬斥至西北边城,守备胡族来犯——而与程始之女退亲,也属于惩罚项目的其中之一。
皇帝的处罚颁下不到半个时辰,崔祐的奏疏就越级呈了上来;先扯了一段胡族叩边百姓苦难的疑似从书上抄来的句子,然后自告奋勇,要求领军去镇守边城。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独自在殿内痛骂:“好你个崔阿猿,自从君华过世后你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三天两头告病,朕让你干点什么你就推推拖拖,逼急了还哭着要致仕,活像个死了男人的婆娘!这会儿倒生龙活虎要为国尽忠为民请命啦!”
骂归骂,但皇帝也知道将养子交给崔侯是再妥当不过的了,只能翻着白眼在任命书上签字盖玺。
崔祐貌不惊人,也不喜冲锋陷阵,但办起事来那是数一数二的灵光,既细致又利落,短短五天就安排好了沿途所需衣食住行的一应辎重。
调料要炙烤蒸煮四味俱全,床帐要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医者要擅长外伤内伤调理各数名,连熏蚊虫的香料都配齐了五种香味的——其实是皇帝开了自己的私库任他搬。
到了出城的那日,崔侯领着浩浩荡荡的辎重人马,头上是彩旗飘扬,胯|下骏马嘶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去郊游。
霍不疑和衣躺在马车中,身上盖着厚厚的皮毛,眼睛一直望向窗外——行至城外十里亭,他便吩咐停车休整。过了好半晌,梁邱飞拍马过来,高声道:“少主公,崔侯问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霍不疑道:“再等一等。”
梁邱起看着他苍白的面庞,不忍道:“少主公,别看了,她不会来了。”
霍不疑垂下长睫:“此去边城艰难,她不去才好……”
正在这时,前方崔大崔二拖着一名少年过来,梁邱飞眼睛一亮:“诶,这不是程家三公子嘛!定是小女君有话托他来说!”
霍不疑幽深的眸子瞬时升起希冀的光彩。
程少宫用力甩开崔大崔二的胳膊:“你们这俩孩儿,怎么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