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国/务/院办公厅有关国庆放假的通知,法定假日三天,各单位可自行安排调休。浣大根据往年惯例,把前后两个双休日调至一起,于是,这个国庆将有七天的假期。
这是国庆小长假的前一天上午三四节课。
《美学》老师周恒,三十五、六岁左右,白净的面皮,戴一副黑框眼镜。去年刚结婚,老婆正怀着孕。
他是最受我们欢迎的老师了。脸上总是挂着慵懒的笑,笑里面仿佛有种与世无争的淡然。他性情随和,从不轻易训斥我们,哪怕我们在课堂上呼噜打得山响,他至多就是拍拍我们的背,笑着说‘怎么,昨晚又熬夜了’。
当然,我们在他课堂上睡觉的情况其实很少见,因为他很有才华,能把枯燥的理论课讲解得生动幽默。
他平时不怎么注重边幅,经常是头发蓬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扣子扣错了,裤子没拉拉链是常有的事。有几回坐在前排的沈晶冰大声说‘老师,你裤子开门了’,他也只是‘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拉上,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
今天,第三节课才过了一半,教室里便响起了嗡嗡声。
他放下课本,笑道:“有问题吗?”
班上一个女生站起来说:“周老师,我们几个要赶十一点半的火车,能不能请个假?”
其他几个女生‘是啊是啊’的附和着。
周老师看了下时间,自言自语:“从学校到火车站不堵车的话,大概半个小时 ,还要进站检票,候车------”
完了提高声音说:“快去吧!”
那几个女生说了声‘谢谢老师’,从教室后面提起早已准备妥当的行李箱,急急忙忙走出了教室。
周老师环视一圈教室,问道:“还有没有要赶时间的?”
一时,好多个学生陆续说道:
“老师,我的是十二点的火车。”
“我十二点一刻的。”
“周老师,我外校的同学来看我了,我想去接她。”
“老师,我大姨妈来了,想上厕所。”
“老师,早点放学吧,下午没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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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按了按手,说:“这样吧,要赶火车的,接同学的,上厕所的,都去。其他同学等下了这节课再说。”
班上大半同学都站了起来,收拾课本。
“你们出去的时候轻点,隔壁还有班级在上课,不要影响别人。”周老师补充道。
教室里稀稀拉拉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周老师找了个前排的空桌子,坐在上面,脚悬空晃荡着,面带笑意看着教室里剩下的人。
我说:“老师,接下来不讲课吗?”
周老师说:“就剩十几分钟下课,聊聊天吧。”
我们都静下来等他开口。
“你们国庆都不回家吗?”他找了个最常见的开场白,有点类似于人们搭讪时常说的‘吃了吗’,或者‘今天天气不错’,尽管这类问题的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不失为挑起话题的一种方式。
于是,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不回,我们都是外省的,家离得比较远。”
“是啊,当年我上大学时也在外省,一年也就寒暑假回家一趟。那会儿铁路还没大提速,那个慢啊,人多得------”
“老师,讲讲你跟师娘的罗曼史呗,你们怎么认识的?”柱子忽然打断,问出了他最近比较关心的问题。
周老师停了一下,说:“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浪漫,我们早就认识。”
“那怎么拖到去年才结婚?你也不年轻了哟。”柱子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至于我们怎么知道周老师是去年结的婚,其实很简单。大二刚开学,我们就向高年级的师兄打听过新学年各任课老师的基本情况,目的是想了解哪个老师爱抓人补考。
“这个,她父母一直不怎么同意。”
“那后来怎么就同意了呢?”
“坚持就是胜利。你们还年轻,日后免不了会遇到各种挫折,一定要有打硬仗的心里准备。”
“嗯,承蒙赐教,学生受益匪浅!”柱子很江湖地抱了抱拳。
“咳!咳------”前排的沈晶冰发出既尖细又拖长的咳嗽声。
柱子叫道:“你个被掐住脖子的加菲猫,你有意见就直说。”
沈晶冰并不理他,看着周恒:“老师,俺师娘漂亮不?啥时候带来给俺们瞧瞧?”
这应该是她最近比较在意的话题。
周老师挠挠蓬乱的头发,说:“我觉得蛮漂亮的。不过,‘美’是有相对性的,不但不同的民族、时代,而且每个人心里的审美标准都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师娘符合你心里的审美标准。那么老师,你看我这样的------阿,有没有可能符合某个人的审美标准?”
周老师长吸了一口气,说:“这个------”
随即正色道:“有可能,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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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在我们侃天侃地的闲聊中敲响了。
周老师说:“下节课就不上了,大家回去吧,正好我也可以早点回去做饭。”
国庆小长假第一天,上午10点25分。
我睁开眼睛。
阳光照在门外一排柠檬桉的白色树干上,反射出更炫目的白光。一株龙眼树的树枝伸进北窗,正悬在我床头左侧。
这根鲜活的龙眼枝是在我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坚持下才保留至今。按我的想法,等到来年龙眼熟了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伸手就能摘到最新鲜的果实,那该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