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轻轻在身边荡漾,微风送来湖水的淡淡腥膻之味,四周青山环抱,高天上有白云缓缓游走。遥看岸上的人群,星星点点,宛如水墨山水画中不小心洒下的墨迹。
静。
静得仿佛坐在时间的虚空里。这一刻,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空旷天地间,只剩我独自一人。不,没有人。
我的思维也静止,我只是水中那孤独千年的石头。
千万年来,石头一直在这里,从不曾移动过分毫。它惯看风起云涌,日升月落。须臾花开,刹那雪乱。世界本无我,我又何曾来过这世界------
要不是感觉手中的鱼竿在轻轻颤动,我都觉得世界已经凝固了。
手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竹筏好像调转了方向,有鱼在拖着竹筏走!
我试着提了提鱼竿,水下的力道奇大。
这要怎么办?竹筏在水里比不得岸上,它完全没有着力点,僵持下去,只会被鱼越拖越远。还不知道这鱼到底有多大,如果它不知疲倦、没完没了地拖下去呢,我是不是还得在竹筏上过夜?万一它要咬断了线,挣脱了钩呢?要知道这鱼钩可是没倒钩的呀。这样不行,我得马上把它弄上来。
反正现在也没人看得见,那就借用一下‘外挂’?不,应该说‘内存’更贴切些。倘若以我体内
力量的煌煌之威,竟弄不过一条鱼,那我以后还混个屁呀。
我双腿叉开,防止用力过猛而翻船。瞬间力贯鱼竿,手腕一抖,一道灰影从水中飞跃而出,落到了竹筏上。
为防止它脱钩蹦回水里,我紧步上前,左手一探,扣住了它的腮部。右手放下鱼竿,取出鱼钩一看,好险!鱼钩扎在它的上颚,已经变回了绣花针,估计是承受不了它的重量,被拉直了。
这是一条鳙鱼,我老家人叫它‘大头雄’,就是人们常说的胖头鱼,四大家鱼之一。
它体长足有80厘米左右。体重嘛,说不清楚,反正没有四十斤,也有五十斤,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心里那个高兴呀。这么大的鱼,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菜市场也许偶尔有,但我没见着,更别说是我亲自钓上来的。以前钓起来的基本上是一、二两重的小鲫鱼。最大的一条,我记得很清楚,是一条不到二斤的鲤鱼。
正当我自鸣得意之际,风中传来嘈杂的呼喊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如竹节一般朝我刺来。
“楚欢------”
“欢子------危险,他妈的快回来!”
“三哥------是我害了你啊------”
“学长------”
我凝目朝岸边看去,原本四散的人正纷纷朝水边聚拢。站在前排的是身材魁梧的柱子,矮胖的老四,苗条的林若曦,娇小的姜娟,还有沈晶冰,凯子,宋魏,许秋苹等人。后面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
我心头一暖,想不到大家还是挺关心、在乎我的。我这么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家伙,于他们没有寸恩片惠,何德何能劳他们这般牵挂。这个世界多我一个不算多,少我一个------呸呸,干嘛要少我,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我要请他们喝鱼头汤!我要报答他们的知遇之恩!
我蹲下来,左手抱着鱼,右手划着水。划了没多久,我发现一个问题,竹筏在原地转圈圈,并没有前进半步,反倒有越划越远的迹象。
我明白了,一只手划船,两边受力不均衡,船自然是向一边走。必须两边同时划,用力均匀,抛开水流和风力影响的因素,船才能走直线。别说我是文科生,好歹也学过几年物理呢。
但现实是,我没办法腾出左手来。那条胖头鱼还活蹦乱跳的,肯定不能把它放在竹筏上。除非不想要了,但我怎会不想要?
人类钓鱼史上辉煌的一笔,以最简陋的工具钓起这么大一条可能掀翻竹筏的胖头鱼,其艰险程度直逼海明威笔下的桑提亚哥和马林鱼的搏斗。来之不易的战果让我倍加珍惜,决不能放弃。哪怕是有鲨鱼------笑话,水库里怎么可能有鲨鱼!就算真的有,我------那我还是把它扔掉逃命算了。我承认,我和桑提亚哥在意志上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能不能把它弄死再回去?好像也不妥,先不说鱼汤要喝新鲜的,要是让他们以为我冒着生命危险,只是为了去捞一条死鱼,那生命的价值也太微不足道了。这会引发人们对于生命意义的新一轮思考,继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争相谈论的焦点,这不是我一个弱冠书生所能承受的。
我坐在竹筏上。要死鱼还是要活鱼?这是个问题。
岸上的人大概看见了竹筏在原地打转,且渐行渐远,而我却无所作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焦急的呼唤声再次急切传来,其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我仔细聆听,分辨出那是林若曦和姜娟发出来的。间或听到沈晶冰狂躁的声音:
“哭什么哭!又还没死!”
“要不赶快报警吧!”是许秋苹焦急的声音。我能理解,活动是她组织的,她职责所在。
“报警有屁用,等警察到了,欢子早就报销了。不行,我得去救他!”是柱子的声音。
我看过去,林若曦和姜娟在擦着眼泪,还有几个女生可能受了她们的感染,也在抹着眼角。
柱子已经脱了鞋子,正在解上衣的纽扣。
“行不行啊你?”沈晶冰的声音。
“管不了那么多了!”柱子的声音。
柱子,我的好兄弟。兄弟我岂能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