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过来,真正令辛茯觉得害怕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次。纵然每回都是一身的伤痕累累,蓠艾却没有真正输过。
即便是广莫的那一箭,辛茯一直觉得若非蓠艾自愿,那箭矢根本伤不了她。而广莫却是算准了蓠艾的心思,算准了她不会避让……
眼前的情景就十分不妙了,这船上除了撑船的,就只有两个侍女,完全是弱不禁风的那种,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虞幕不知是小气,还是太过相信蓠艾的能力……
头一次,辛茯希望蓠艾把自己扔一边去。
那拨人想来是忌惮蓠艾的,没有立刻动手。领头的那一个,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间有些古怪,站却站得不利索,心里反倒有些紧张,不走常路的对手通常比较可怖。
辛茯自然看出了他们的犹豫,扶着桌子边角道:“你们这样的,哦不,比你们厉害许多的,这些日子我见的多了。如今我好端端在这里,你们觉得他们去了哪里?今日我也不想动手,免得脏了我的船。不如你们自己离开,我就当没看到你们。”
那几个人闻言确实没动,为首的两个互相看了看,仿佛拿不定主意。
辛茯心中窃喜,正寻思紧接着是不是应该动摇分化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见他们齐齐扑了上来。她心中哀叹,今日实在是逃不过了……
眼见着长刀雪亮已经到了眼前,辛茯觉得眼前有什么快速地挥舞了一下,那些人手中的长刀就被一一荡开了。她顺着那东西抬头看去,船顶上坐得端端正正垂着修长尾巴的,是驺虞。
不过它看起来心情非常的不好,眼珠子都没转向她,也没瞧那些刚被掀到一边的杀手们,仿佛刚才是不小心出的手。
后面的局面就没有什么悬念了,驺虞压着脾气逗着那几个玩了几个回合,就统统赶到河里。那些人也并不恋战,匆匆划水而走。
瞧着驺虞一身湿漉漉摇晃着尾巴踱步进了棚子,辛茯随手取了一旁的一块布衾打算裹在它身上替它擦干净。这是以前给滚滚洗完澡后,她最爱做的事。
驺虞没料到这出,竟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她的布衾盖在身上。它一愣,抬眼瞧她一脸兴冲冲的,倒也没拦她。
“今天多亏你了啊……”辛茯边忙活边夸奖,“要不是你,我和零……”
她猛地啊了一声,方才只顾着眼前,并没有顾及还在船舱里睡觉的白鹿……当下掉头就往后头跑去。
“林鹿!”辛茯咣当一声推开门,眼前的情景令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原本窝在床上睡觉的白鹿,这会儿好端端俏生生立在那里,欢天喜地仰头望着她眼前的那个人。
而虞幕正将她睡乱了的长发绾好,玉簪轻别,末了还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二人之间情深意切,甜得齁人,并没有理会站在门口的她。
辛茯想了想,将门关上。
再想了想,觉得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无论如何,他们一个有青崖,一个有霏廉,这个样子怎么也要说个清楚。如此想着,她又把门重新推开,“你……”
她的话还没出口,已被人揪着后领子拖了老远。
“你想干嘛?打什么岔?”驺虞转到她的面前,额前的发还有些湿漉漉,而原先少年的模样里,似乎添了一点点沧桑的意思。
“我打岔?你不晓得他们都有……”她对着这个少年就是没办法有脾气。
“他们有什么都不打紧……”
“你不在乎?”辛茯奇道,“你不是喜欢……”
驺虞飞快地打断她,“林鹿本名瑶,姓虞,虞幕的幺妹,是亲妹。”
辛茯替五个人分别松了一口气,其中有一口,不是很顺畅。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高兴,可是和林鹿有关?”她觉得自己的猜测一般不会错。
驺虞没料到她这一问,脸有些红,“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看来你是没什么事了……”
“对了,迟顾可是那少康?他现在在哪儿?”她揪着正准备离开的他,“你快点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蓠艾附体了……”
驺虞转头瞥了她一眼,“长得一样就是一个人?谁告诉你的?这问题我也没答案。该遇见的,总躲不掉。”
辛茯在他后脑勺敲了一记,“说话这么老气横秋故作玄虚的干什么啊,在这儿也就和你最熟了。”她的眼底有什么温暖了一瞬又感伤了一瞬,最后一起消失不见,她仍是那个你是不是欠揍啊的表情。
他很熟悉她的这个样子,她其实骨子里很渴望亲密的关系,却总是一副满不在乎大大咧咧。但凡有人试图更加靠近她,她都会化一个精致的妆穿一身正经到无可挑剔的衣服,再端一个看似亲和其实疏离的笑容,远远地避开去。
也就在和自己,唔,和滚滚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完全不设防,完全放松的状态。这种人很累,起码他是这么觉得。
他转过身,正对着她,又觉得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些不好,索性半蹲下身子盯着她,“你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可是这事急不来,你先把自己搞定了,成不?”
她一把揪着他,“我也想啊,可怎么办呢?我怎么才能摆脱她?我得去找小苓啊。”
“摆脱估计很难了,能牵制她掌控她,或许没那么难,你要么试试。”说罢,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好比以前,她总喜欢这么揉滚滚的脑袋一样。
辛茯被揉得一愣,毕竟被滚滚揉一下脑袋,有点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