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走廊上,护士小姐扶着我,一步一步朝前走,每走一步,我的心里就更往下沉一分。太安静了,医院里实在太安静了,根本就不像是有事发生的样子。
这么安静只有可能是两种原因,一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事情还在酝酿,尚未发生。
另一种情况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结束了,回归了平静。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努力加快自己的步伐。
突然,安静的走廊上,除了我和护士的声音,我听到了另外的脚步声。
那声音出现在我面前走廊的尽头,只是走了几步,接着又停住了。
我抬起头,往走廊的最前面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挺拔的人影,站在了走廊的尽头,他只是看着我和护士,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我望着他的脸,这是一个极其年轻的长官,看样子不过和我们一般大。
他和我对视了一眼,接着眼神就移开了,没有再看我。
接着他再次停顿了几秒,才朝着我慢慢的走过来。
“唐宁呢?他没事吧?”
我低下头,看着这个警察的鞋尖,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问道。
“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开口了,声音非常的低沉温柔,带着一种哄小孩的味道。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接着问道:“唐宁呢?”
“苏小姐……你不要太伤心……你朋友在来的路上,已经……”
他眼睛直视着我,那瞳孔漆黑,把没有说话的话示意了出来。
我只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集中不了精神。
“你别和我开玩笑,唐宁在哪里?”
我绷直了身体,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眼睛里的眼泪迷蒙了我的视线,让我没有办法继续看清他的表情。
“你朋友在送来的路上已经死亡了,还没到医院就……没办法……”
他依旧是看着我,在我膝盖再次软下去的瞬间扶住了我另一边的身体。
那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
身亡……没到医院……在路上……
这几个字反复无限的在我脑海里扩大,让我根本就无法呼吸。
我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稀释自己心底的那种窒息感。
“你是说,他死了?”
我感觉问出话来的那声音根本就不是我的,像是一个无关的人在说一件无关的事情哪样的飘渺恍惚,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他子弹打中了他的胸口,流血过多,根本没有办法救治,还没到医院,就……就没有呼吸了……”
回答我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我依然是听不真切。
浑身的力气都在抽离,若不是我身旁的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我的胳膊,我根本就没办法站立在地面上。
死了……唐宁死了……
我不傻,我脑子也没有短路,我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他的话,我身边这个警察,很明确的告诉我,唐宁已经死了,在来医院的路上就死了。
在我昏过去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没了生命。
很久之后,我站在停尸房里,看着这位搀扶过我的警察,用同样的一双手拉开了萌在唐宁脸上的白床单,我看着面前眼睛紧紧闭着的,苍白无比,脸颊上那道长长的刀口依旧清晰的唐宁的脸,依旧感觉自己犹在梦里,无法醒来。
那警察拉着我的手,把我从停尸房里被带出去,说要给我录口供,我看着他把我拉出门,转身要关门的瞬间,我心里最后一根稻草都完全被扯断了。
我声嘶力竭的吼着叫着,打开他的手,再次打开停尸房的门。
我扯下那张白布,扑到唐宁的身上使劲的摇晃他的身体,我不停地抽搐,哭泣,直到完全发不出声音都还不愿意离开。
我没有办法相信,唐宁死了。
更没有办法相信,在最后的那刻,他选择让我独身,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死亡。
我更不能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和我一起走,握着我的手一起说话的唐宁,现在居然会安安静静的躺在停尸房里,永永远远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醒来。
我感觉整个世界已经轰塌倒闭,直到被那警察拉出来,坐上车子去了警察局,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被他们问问题的时候,我的神思才清醒了一点。
那警察把手机递给了我,说从唐宁的电话薄里找到了他母亲的电话,但是没有办法接通,问我有没有唐宁的别的亲人的联系电话。
我机械的拿过手机,抬起头看着那警察问道:“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坐在我对面的警察点了点头,我哆嗦着不能控制的手指,好不容易才打开了屏保,按下了靳勒的电话。
我现在依旧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只是一味的想到,这件事必须要让靳勒知道。
我们三个人一起面对过那么多次死亡,最终都活着回来了,唐宁这次,没有可能丢下我们两个人,自己一个人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电话接通了之后,我再次无法言语,靳勒在那边迷迷糊糊的喂了好几声,听起来好像是刚被吵醒。
我张了张嘴,试图吐出几个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是叫完他的名字之后,却再次泣不成声,根本没有办法说话。
那警察看这情况,只得接过我的手机,大概和靳勒说了下事情的经过,还有唐宁的死亡。
我睁着无神的眼睛,听着对面的警察说完之后挂了电话,转头朝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