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巴黎后阮沅便开始发高烧,连不大管事的阮正义都被惊动了。
看着床上的阮沅,双目紧闭,棕褐色的睫毛上依稀还有泪渍,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满是伤痕,素来好脾气的阮正义当即火冒三丈,将阮咸拉出卧室,怒斥儿子:“你妹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照顾她的?”
老头子大概是刚从顾倾城的香闺里出来,身上还带有顾倾城的屋子里那种特有的气息,一种轻忽的脂粉味,像是黄昏时分,从沾了香水的鹅毛扇上腾起的香雾。因为秦亦峥是顾倾城的种,而阮咸简直恨不得拿刀把秦亦峥当刀削面一样一刀刀给削了,所以此刻阮咸对自家老爸也没什么好口声:“我让她好好在法新社办公室待着,你前妻南芷清喊她去印度度假,我能不放人吗?你这个宝贝闺女闲不住你又不是不清楚,跑去血汗工厂当卧底,装英雄,又不知道怎么和秦亦峥搅合在了一起,这才落得一身伤。”深谙说话艺术的阮咸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将屎盆子扣在了秦亦峥头上,成功地让阮正义完全无法接受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女婿。
“秦亦峥?”阮正义觉得这个名字很有几分耳熟。
“顾倾城和秦林恩的儿子。”阮咸又笑着给秦亦峥插了一刀。
阮正义的眉头果断蹙起来:“阮沅怎么会和他认识。我女儿可不能和一个卖军火的危险分子在一起,等她醒了我和她讲。”
“不用,阮沅不会再和他有关系。”阮咸语气笃定。
阮正义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年纪不大,但是手腕却相当强势,不由有些担心地朝阮沅的卧室看了一眼:“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
“爸,你想到哪里去了?难道我还能给阮沅下药不成?或者找人宰了秦亦峥?”阮咸笑得唇角弯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孔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不解和无辜。
阮正义知道这个儿子最擅作戏,不过他对唯一的妹妹倒是真上心。小时候阮沅不肯喝中药,非要哥哥陪着一起吃苦,阮咸二话不说,让家里佣人煎两份,自己陪着她喝一碗,眼睛都不眨。不过他对秦亦峥,可不好说,虽说倾城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的,但是毕竟是她的独子,何况又是那个男人的种,于是阮正义含糊道:“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你处理得不错,我们家是做明面生意的,乔萨旺那种野狗,我们不要去打它,自然有人会收拾它。”
“老爹,你说了这么一车的话,不就是怕我找人伤了你的心肝宝贝顾倾城的儿子吗?”阮咸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伸手勾住阮正义的肩膀,揶揄道:“老爹,后妈还没进门,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可不大好吧?你也不想想秦亦峥的绰号叫什么,死神,我吃饱了撑得慌去招惹他?”
阮正义被儿子说穿心思,老脸一红,丢开他的胳膊,抬脚往女儿的闺房走去:“医生怎么说?还有软软脖子上的伤,你不是一直喜欢鼓捣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吗,能祛疤不能,养到二十几岁的宝贝疙瘩,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这回好,直接变成疤丫头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坐在床沿看了一会儿女儿,阮正义见阮沅始终都在昏睡,叹了口气说道:“你在家里照顾好妹妹,这几天我会去公司。”
阮咸轻笑:“那就委屈您要少陪顾姨两天了。”
阮正义怒瞪儿子一眼,离开了阮沅的卧室。
等到父亲离开,阮咸才坐在阮沅的床头:“好了,老头子走了,别装睡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和我讲话而已。”
阮沅睫毛果然颤了颤,头也微微偏了偏。
阮咸轻轻叹了口气,将脑袋凑到阮沅的脸畔,亲昵地朝她的睫毛吹了口气:“还在怪哥哥?嗯?”
阮沅依旧不理他。
阮咸一点也不恼,倘若被他的那些情人知道,恐怕一个个都要惊掉下巴,这天下能给阮咸撂脸子看的女人大概也就只有阮沅一个了。
“阮沅,你该明白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初恋总归代表着那么一点特别,何况是死了的初恋。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因为死人不会变丑,不会变坏,想象一下,假使你和秦亦峥在一起了,你一天天变老,变丑,你会因为各种家庭琐屑和他争吵,可是谢静蕙呢,她永远那么美,那么温柔,那么安静地待在他的心里。你难道忘记那句话了?只有死者永远十八岁。”阮咸意味深长地看着床上的阮沅睫毛颤抖得愈发厉害。
阮咸所说的道理,阮沅何尝不懂,在遇到秦亦峥之前,她的感情是一张白纸,她可以把自己的一颗心完全给他,所以她也希望她爱上的男人,和自己一样,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要住着另外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尝过甜,苦不过就是寻常的苦罢了,可是他给了她甜头,她哪里还咽得下去苦。她知道或许在爱情里强求公平是幼稚且愚蠢的,可是她就是这么幼稚和愚蠢。
“软软”。阮咸已经很多年不这样称呼她,所以阮沅有一瞬间的怔楞,竟然不觉就睁开了眼睛。
阮咸微微叹气:“软软,你的性子从小就犟,又没什么心眼,脾气也被我和老头给惯出来了,哥哥不在乎未来的妹夫——”说到“妹夫”,阮咸的声音稍稍有些低沉。
“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我只要他对你好,全心全意地对你好就可以了。阮沅,你告诉我,你当真能接受做一个男人心目中的吗?你所感受到的温柔、关爱、疼惜,全部都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