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陌生人,这里不对外营业。”他瓮声瓮气地说。
“嗯哼,我看起来像个便衣警察?”
夏树试图用这幽默的语气化解尴尬,但这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壮汉双手抱于胸前,冷冰冰的目光也让夏树慎重考虑贿赂手段可能造成的反作用,就在这时,一个细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嘿,罗比,瞧瞧你把谁拒之门外了!这可是我们的贵客啊!”
夏树转头一看,居然是莱奥。
“我就猜到了你要来这里,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莱奥笑嘻嘻地走到夏树身旁,看壮汉一言不发地让开路,这家伙绝不是普通角色。
从古怪的侧门走进蓝心咖啡馆,夏树发觉到这里的环境摆设跟大众化的咖啡馆没有任何区别。因为是下班时间,有一多半的座位已经坐了人,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咖啡和面包的香气。莱奥将他带到了一个有临海窗户的包间,向侍者要了两杯雪利酒,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王子殿下看来对爱尔兰人民反抗英格兰统治的神圣事业很感兴趣?”
夏树淡然一笑:“如果我说这是一种敬重勇者的情感,你是否会觉得我虚伪做作?”
“不,当然不。”莱奥很干脆地回答道,“别忘了,我是德国人,而不是爱尔兰人。”
“爱尔兰人迟早会得到应有的独立和自由,这跟德国与英国的对立竞争关系没有必然的关联。”夏树说,“但这条道路注定充满艰辛,需要无数的先驱英勇献身。”
莱奥没有接话,等侍者从来开胃酒,他举杯道:“敬勇敢无畏的爱尔兰人。”
因为在卡尔斯克鲁纳遭遇过迷香陷阱,夏树在这种陌生场合不得不提高警惕,他轻啜一口,并借着用餐巾抹嘴唇的动作将酒吐掉。
莱奥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他笑道:“他们并不觉得绑架一位德国王子可以争取到什么。同时,他们也不觉得祈求别人怜悯能够换来自由。”
这话让夏树稍稍放下了戒心:“他们需要朋友,真心帮助他们的朋友。”
“他们习惯了孤独。”说这话时,莱奥是面带敬佩之意的。
“菲特莱斯先生知道你的这种政治倾向么?”夏树问。
“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他既不赞同,也不反对,是个善意的旁观者。”莱奥很坦然地评价道。
夏树又问:“那么,你通常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支持他们?资金,人际关系,还是其他途径?”
莱奥独自喝了口酒:“其实我也只是个善意的旁观者,所提供的帮助微乎其微。”
夏树琢磨着话中的内涵。
“听说来了位特殊的朋友。”一个稍显沙哑的声音从包厢门口传来,夏树抬头一看,来者是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他中庭丰润、面相和善,像是事业有成的资本家而不是个危险的反政府分子。
“冒昧地向您介绍。”莱奥起身对夏树说,“这位是吉布森先生,我常在这里赊账,吉布森先生人很好,从不算我利息,也不会因为我连续两个月没付帐而把我赶出门去,认识这样一位胸怀宽广的朋友绝不会有坏处。”
这种浮夸的幽默消除了两人因身份带来的尴尬。夏树起身与中年人握了手,然后三人分别坐下。
“早闻殿下是霍亨索伦家族的天才,在快艇领域的革命性设计正在改变传统的海洋格局,今日得以一见,真是荣幸之至!”
面对中年人的赞誉,夏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展现出东方式的谦逊,他琢磨着对方话里的意味:由于宗教信仰(天主教和新教的对立)、民族地位和民族意识等原因,自近代以来,多数爱尔兰人都希望建立一个独立自主的爱尔兰国家,他们又大致分为两类人:一类主张以非暴力手段谋求自主地位,这些人以爱尔兰议会党为代表,社会地位较高,有的甚至在英国国会担任议员,他们努力的结果是在1914年5月促使英国下院通过了“自主法律”,使爱尔兰获得了包括制定宪法在内的高度自主权,但第一次世界大战延迟了这项法律的生效;另一类则是英国政府眼中的“反政府分子”,他们试图通过武力建立一个不受英国统治和压迫的爱尔兰,1916年发动复活节起义,1919年至1921年投身爱尔兰独立战争,最终促成了爱尔兰独立。
在夏树所熟知的那段历史上,1921年至1948年,爱尔兰作为英国一个自治联邦存在,1948年脱离英联邦成为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但以新教徒为主的北部爱尔兰六郡则永远留在了英国的版图内——因为反对南北爱尔兰分裂,爱尔兰共和军长期通过武装斗争的方式谋求爱尔兰的完整统一,渐渐成了国内外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直至20世纪末、21世纪初,才以爱尔兰放弃统一、共和军解除武装结束了这段长达数十年的暴力纷争。
“事实上,为了履行同一位朋友的约定,我准备于两年内在爱尔兰设立船厂。”夏树说。
吉布森先生顿时喜形于色:“哈!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夏树温缓地说道:“不过,这位朋友要求我将船厂建在他的家乡,克莱尔郡,以帮助那里的人摆脱贫困。它在爱尔兰东南部吧!我还从未